學達書庫 > 芙蓉 > 君皇戲鳳 >


  三年前,她一時淘氣,女扮男裝參加皇子舉辦的一場狩獵比賽,因為身手精湛而意外受到皇子青睞,希望她成為皇子侍從。

  於是為了光耀晁家門楣,她冒稱自己即為晁家之子,以男人的身分成了大皇子的心腹,還受封為朝臣隨侍在側!

  現在想來,同樣是男人,也許大皇子還會對抗旨不遵的「他」法外開恩,可若讓李朔發現,晁玄錳其實是歸類為「女人」這種生物——

  若照她跟隨皇子數年來的認知來看,大皇子最不能原諒的,便是有人膽敢欺君罔上——她抗旨又欺君,這可是罪上加罪啊。

  看樣子,午門問斬,梟首示眾的處分還算輕,皇子若當真動怒,一個弄不好,便是滿門抄斬,誅連九族,禍及無辜,路旁貓狗,也順便砍了充數好讓他息怒!

  抗旨不遵被判刑也罷,但即使晁玄鈺乖乖接旨侍寢,恐怕大皇子也不想要一個女人對他投懷送抱:今夜,晁玄鈺若回到皇子身邊,只怕凶多吉少。

  「晁愛卿?你在裡頭嗎?」

  聽見門外傳來那道清朗有力、曾經一度讓她覺得迷人之至的低沉嗓音,現在聽來隻讓晁玄鈺渾身打顫;她反射性捂住嘴,不敢讓一絲絲驚愕沖出喉間。

  她只能拼命搖著頭,愚蠢地假裝她不在禦史台文庫中。晁玄鈺不停在心底喃喃祝禱著:不在不在,晁玄鈺不在這兒,大皇子,您要找不著人就快走吧!

  就從此刻起,她立誓,要是能讓她逃離此地,今生今世她晁玄鈺將不再好強逞勇,假扮男裝行走天下;她會乖乖的像個女人家織布繡花,相夫教子……

  嗯?說起來,她拳腳功夫雖行,可對女紅一竅不通;也許將來搞不好她不會織布繡花,卻是打打老公鞭鞭孩子也說不定……呃,這時候她還想這些做啥!

  總之,能活著出宮,她立誓再也不出現在他面前了啦!

  「呵,晁愛卿,我知道你在裡頭。今夜,本宮等不及了。你——快——開——門——吧。」拉長的尾音,已經略顯門外人的不耐。

  晁玄鈺跌坐在地上,手足無措的蜷起身子,縮在桌底下,無助地想著:

  完蛋了!她、她、她——她這回死定了啦!

  三年前,初春,京裡綠意盎然,百花盛開,處處洋溢著蓬勃生氣。

  也正值皇上將封國交給大皇子李朔的第三年,封國連年收成豐碩,豐衣足食的日子,讓百姓們對那位鮮少出現在人前的大皇子,完全心悅臣服。

  也許是為了回應百姓們的期待,也或許是李朔認為真正到了展示實力的時機,他決定趁入春時節,邀集京中所有大臣王親貴戚,在距京五裡外的「瓊林」獵場,舉行一場別開生面的狩獵競試。

  競試當天,各家族派遣一名代表參賽,由日出起算,看誰能獵得最多且最珍奇的獵物,不僅可獲得大皇子賞賜的金銀珠寶,還會加官晉爵,另有封賞。

  所以表面上,這雖是個近似熟絡君臣感情的熱鬧遊戲,卻也是個在皇子面前表現的絕佳良機,眾人皆想;打死也不能輸人,絕對要爭破頭出線,獲得皇子青睞。

  於是乎,雖然各家號稱只派一名代表出陣,可檯面下卻動作頻頻。

  首先是宇文家,那位以單手舉起石獅而出名的二公子,不知怎的,突然在賽前鬧肚子而棄權;接著是吳家那名傳聞在七歲時,就能擊倒野狼的當家,也因一開賽便從發狂失控的馬兒上摔落,受重傷而退出。

  一個個備受矚目的參賽者紛紛放棄,開賽不到半個時辰,傷患人數不斷遽增,各大世家貴族互相陷害偷襲的結果,便是全軍覆沒。

  這下可好,剩下較沒名氣地位的沒落世家,無不趁此良機,展現平日被打壓的實力;獵得銀狐的,是接連兩代不曾名列朝臣的奎家獨生子,而一箭射下七隻野雁的,也是長年被排擠於貴胄世族之外的藍家少爺。

  也許是受大皇子李朔,近來不問出身、勇於任用新人的激勵作法,使得一票有抱負的年輕人,勇於展現才能。

  一場狩獵下來,就見高手輩出,優秀人才不斷登場。

  而身為開國功臣子孫,曾是數代重臣,卻又接連好幾代只撿到七八品小官做的晁家,自然也不肯放過這難得良機。

  「終於沒有那些齷齪小人礙著咱們,這是晁家千載難逢的出頭機會。」

  晁家當家晁書霖趴在炕上,咬牙切齒,極不甘心的說道:「怎麼我偏在此時遭人陷害,受了傷不得動彈?一定是雲家那個中郎將老賊——」

  「爹,咱們晁家還沒厲害到,會有人想花工夫陷害咱們。」

  回嘴的少年,頑皮地坐在一旁疊高的雜物箱上,一雙勻稱小腿套著沾滿泥沙的墨色皮靴晃呀晃,原是一身素淨白衣,卻因染上沙塵而弄得灰黃斑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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