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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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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的夜裡,他爹喪生在閻王崖下。那一夜,他忠心耿耿的娘親大受刺激,讓親生兒頂替為主人之子,兩個初生幼兒就這樣毫無選擇地循著對方的生命軌跡走去。 十八年來,他享盡富貴榮華,吞篡了該她的一切;而他的母親卻夜以繼日地以言語、行動淩虐她! 哈哈哈!他狂肆的笑聲回蕩在山谷之間,悠悠渺渺,像極了負傷的獸。 他在自責,她明白。 不是你的錯啊! 我知道,但依舊難耐心痛。 無須主,呈咱,他們只需眼神交會,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 愛戀的目光凝視著崖邊的他,她相信有搪當的他不會縱身一跳,一死了之,她憂心的是怎麼勸回他。 灑脫如他根本不屑雲家少主的富貴虛名,他註定是展翅的大鵬,即使沒有顯貴的出身,依然無損于翱翔雲霄的壯志。如今莫名地負她累她,教他如何承受這等罪名?! 幽娘愛子之深,實則害他之切啊!她歎息,聲音幽幽地飄在靜寂的崖上。 知他如她,明白他為何去何從而天人交戰著,也明白再多的言語都撫平不了他心中的慟,於是她靜靜的站著,陪伴著他。 從小聽雲耀天夫婦及莊裡其它老僕提起冷霽夫婦的鶼鰈情深,雲懷霽不像幽娘偏執地認定冷霽是為護主而亡,相反的,他相信爹自己也急著探望同樣大腹便便的娘,才選擇走閻王崖這條捷徑。 無論如何,真相已隨著冷霽的死而無從得知。但,雲家夫婦對他的呵疼、對娘的好,是無庸置疑的。 因此如霜的存在在在提醒著他親娘的陰詭,教他心疼、更讓他痛苦。如果能夠,他希望逃得遠遠的,忘了曾有的尊榮身分,也忘了……她。 但他如何能夠逃得開? 她的到來已撒下綿密的情網,這是他往日冀望而今日無顏承受的啊! 昔日他輕鄙門戶之見,今朝地位互換——教他如何能夠繼續振振有詞的說不在乎身分地位? 他轉身,想要一走了之,腳下卻像是生根似的移不開來。 他們母子欠她的,豈是避開就能抹煞掉的? 他該怎麼辦? 看見他有了動作,她一顆心懸在喉間,直到看出他的掙扎,絕美的臉上有了釋然的笑容。 「我隨你行遍天下,做一對神仙眷屬。」 家缶為之一震,避重就輕的說:「你還有你的責任,雲家莊不能一日無主,」他停下來,艱難的改口,「莊主、夫人不能無人承歡膝下。」 「你走,我跟。」 懷霽猛然回身,望入她堅決的眸子裡,「你這是何苦?」 如霜清亮的眼眸直看進他靈魂裡,「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歸處。」她瞭解他,知道今日一走將是永別。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他有機會撇開她。 「你不恨我娘?」懷霽遲疑的問。 「人生苦短,需要耗神去恨一個人嗎?」因為是他的娘,所以她不怪不怨,畢竟幽娘已變得癡傻,不記得過往發生的一切,她還執著些什麼呢? 懷霽看著她,心裡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 他占了她十八年的錦衣玉食,如今,該是償還的時候了。 「我跟你回雲家莊,從此,我是你的護衛。」懷霽強調,「只是護衛。」 她曾經護衛他多年,如今角色互換,該他守護她。她是他今生摯愛,只要能守著她、日日看著她,他就心滿意足了。他要將所有屬於她的東西全部歸還,至於濃濃的情,就放在心底深處 聰慧如冷如霜,怎麼會看不透他的心思呢?事到如今就暫且依他,只要他人在身旁,她終有辦法讓他回心轉意的。 無聲無息地,兩道雪白人影一前一後離開閻王崖。只留下淡不可見的足跡,以及清風一縷。 俞荻歡倚在大廳,抬首鵠盼。雲耀天走到她身邊,輕輕安撫,「別急,霜兒一定會把懷霽帶回來的。」俞荻歡偎向身旁偉岸的身軀,疲累的閉上眼睛,「誰想得到幽娘居然會做出李代桃值的事……她真的想太多了,就算淒屈不是咱們親生的,咱們地會把他當成兒子呵護呀!」 俞荻歡能夠體諒幽娘的苦,不怨她,只是心疼如霜。 雲耀天輕歎,「唉!都是我不好,當初如果不是怕幽娘受不住打擊,應該老實跟她說冷霽是因為心懸臨盆的她,才會失足跌下山崖。這樣一來,幽娘心裡就不會有這麼多怨懟了。」 俞荻歡溫柔的拍拍丈夫的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現在最重要的是懷霽心裡究竟怎麼想。」雖然不是親生兒,到底還是有感情的。 雲耀天發現,「他們回來了。」 懷霽跟在如霜身後走進大廳。 俞荻歡欣慰的看著女兒,走過去輕撫懷霽那日受傷的肩部,「孩子,傷好了嗎? 懷霽後退一步,避開她的撫摸,「屬下已然無恙,謝夫人關心。」喊了十多年的爹娘,如今都得改口了。 俞荻歡愕然的望著懷霽,「懷霽……」 懷霽單膝跪下,「懷霽身為冷家後代,錯蒙老爺、夫人疼愛,恩德無以為報,只願以護衛小姐為終身職志。」 雲耀天跟俞荻歡對看一眼,同聲說:「懷霽,唉!你這是……」 雲懷霽斂目垂視,「還請老爺、夫人成全。」這話,雖然是對有養育之恩的雲家夫婦說,實際上是自我告誡別越雷池一步。 她,原該是他的妻,無奈造化弄人,竟扯出這些不堪;如今除了名分之外,他什麼都可以給,只願能夠終生守著她、護著她就好了。 雲家夫婦望著如霜,後者輕輕點頭。 「就依你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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