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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班襲走到窗前,透著窗欄往外瞧。

  悅來樓是女人國女孩兒找伴兒的地方,多少年來成就多少姻緣,即使未隨伴兒遠走,自願回到島上生產的女人們,也過得快樂自足的日子,這悅來樓功不可沒啊!

  一雙美目曾向左側獨門院落裡的天字號房……娘當初便是在那間房裡與爹結成伴兒的……

  為什麼娘不像李姨娘、朱姨娘一樣隨伴兒遠走高飛呢?記得小時候她曾仰頭問過娘——

  「傻孩子,咱們姓『班』,從慧心祖奶奶創立女人國開始,就註定咱們班氏一族得撐起這女人國。娘走了,島上其它的人該怎麼辦呢?」

  「娘沒有遺憾嗎?」小班襲不懂。

  「沒有遺憾。」娘的手輕輕將她兜進懷裡,懷抱軟軟香香的。「娘有襲兒,有島上這麼多好姊相伴,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呢?」

  「那以後襲兒也不要跟伴兒一過走,要跟娘一樣永遠留在女人國!」

  「呵呵!」娘笑得眼兒彎彎,大家都說她跟娘像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襲幾別先預設立場,將來如果有屬意的伴兒,還是可以隨他遠走。娘希望襲兒能一輩子幸福無憂。」

  「可我走了,女人國怎麼辦?」小小班襲已經有了撐起女人國的責任感。

  「傻孩子!」娘將她抱在膝上,「只要後繼有人,女人國不一定非班氏一族來扛不可。」

  「可娘方才明明說咱們姓班,得扛起女人國呀?」

  「話雖如此,還是得聽應天命的。女人國由班家女子開創,卻不會永遠屬於班家。」

  「娘的話好深奧喚!」小班襲輕輕皺起眉頭。她姓班,娘也姓班,為什麼娘得留在女人國,她卻不一定呢?

  「這就是各人的天命不同。」娘微笑,手指比向遠遠的那顆星子,「瞧!那是襲兒的本命星呢!它往東北方移,說不準是兒將來會隨伴兒東北方居住,或者是他在東北方等著襲兒呢!」

  如今她也習會了觀天象之術,漸漸明瞭娘當初為什麼會說「各人天命不同」了,娘的本命裡至她臨終前,都停駐在女人國上方,而她的卻逐漸往東北方飄移,很慢,確實在移動著。

  東北方!?

  班襲驀然心震,幼時娘說過的話歷歷在耳,她抬眉往天際望去.日頭的光芒掩蓋了所有星子,她失笑,自己在驚個什麼勁兒呢?

  但心念卻不由自主地兜轉著:當朝的東北方是河北道;國土的東北……有靳靼、高麗、奚,以及——

  契丹。

  「襲姊——」來。

  「襲姊!我好想好想你哦!」裘紗淩賴在她身上,用力嗅著屬於她的氣味。

  短短數日.紗淩突然長了翅膀似地,像個快樂的小鳥。

  這就是「情愛」的滋味兒嗎?班襲含笑,一派從容地跟紗淩話家常,心裡卻為她的轉變波動不已。

  「隨你自己決定,我都支持。」大多數人的本命星都極微渺黯淡,她看不出紗淩的歸依。

  班襲沒忽略裘紗淩臉上的遲疑,有了在乎,才會遲疑吧!怪不得娘總說每個女人都知道自己的歸宿在哪兒,只要問問自己的心。

  不過,幾日不見,襲姊臉上的竟會出現如此女人的笑容!?

  裘紗淩試探地問:「襲姊,你有沒有想過要找什麼樣兒的伴?」杜書呆身上有她喜歡的儒生味兒,那襲姊呢?她喜歡什麼樣子的男人?

  出乎紗淩意料的.她沒托出「女人國是她的責任」這個慣常說詞回避。

  「有肩膀的男人。」

  嘎?紗淩一頭露水,「有不長肩膀的男人嗎?」

  班襲笑了,眼底唇畔全染上笑意,帶著嫵媚的臉讓裘紗淩都看傻了。

  「肩膀每個男人都有,卻不是每副肩膀都有擔當的。」腦裡浮出個威風凜凜的男兒影像,模模糊糊的,逐漸具體時,是他!是呵!他的確是有肩膀的男人。

  裘紗淩還來不及細問,她又說:

  「有個朋友受傷了,我得去照應他.先走一步了。」話一出口,班襲自己都嚇了一跳.朋友?她是這麼界定郁於狂的。

  唔,他舉止沉斂性格豪邁,與從小慣常相處的女人家大不相同……有這麼個朋友似乎是不錯的主意。班襲嘴角泛起甜笑。

  她匆匆來,快快回,不為蘭心公主的交代,純粹為了記掛——朋友。

  一進別官,周遭肅穆的氛圍便讓班襲陡然心驚。

  發生什麼事了?

  前往郁幹狂房裡路上時,僕役們見到她都竊竊私語著。

  班襲心中一凝,腳下放快步伐,急急往房內走去。

  她還來不及看清楚躺在榻上的郁於狂.就讓站在床前的主心公主給喝住了。

  「你這庸醫還敢回來?來呀,給我拖下去斬首示眾!」

  「慢著!」站在門邊的李仲誠攔下侍衛,對班襲說:「他似乎不行了。」

  不行!?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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