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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薄禮?他可真是謙虛,如此貴重的烏沉香,是沉香木中的上等佳品,核心結實,丟到水中立即沉底;若在其中放置物品,無需多時,都可沾染沉香香氣,久久不去。這樣精品良木,即便如謝府此般巨賈也難珍藏一件,他居然可以隨意當做薄禮饋贈,出手大方,好生闊綽!

  「你不願收?」關孟海遠遠地看她,低下聲音。

  「無功不受祿,思前想後,我找不出理由來接受關大人的禮物。」時轉運搖頭。他和謝仲濤,面貌雖不相似,卻有一樣的眼睛,在怒氣隱然而生之時,都會變得更加深沉。

  「你要找理由?」關孟海站起身,自腰間解下佩劍,擱在桌上,讓劍穗自然垂落。一條翡翠蒼龍,頓時展現在時轉運的面前,「當我為答謝當日你精心為我挑選的劍穗,特意將此物回贈與你,如何?」

  她明明是在找理由推拒,可恨,還推拒得如此理所應當。

  「上門的客人,古意軒都力求做到賓至如歸,那本是我分內之事,何須關大人如此客氣?」

  「你是故意的?」對她再三的謝絕,關孟海危險地眯起了眼睛,站起身,緊盯著她,一步一步地接近。

  「關大人若真要這樣認為,我也沒有辦法。」周遭是迫人的壓力,隨著關孟海的接近,她能夠感受他壓抑的怒火,卻仍是硬著頭皮回答。沒錯,她是故意的,是因為知道一旦收下了他贈與的禮物,就再也沒有可能全身而退。

  「時轉運!」他不想對她發火的,可是她有意裝傻,一想到她心中另有所屬,他便感覺難以忍受。

  她是頭一個使他另眼相看的女子,也是頭一個讓他渴望擁有的女子,即使他的出現稍遲一步,他也不允許,她的心思在別的男人身上。

  即使那個人,是他的親弟弟,也不行!

  他漸漸逼近了她,隔著中間的關奇看她。原以為自己盛怒的眼光會使她害怕,沒想到,她一直看著他,既沒有回避,眼中也沒有恐懼。

  「我送你的東西,你只管收下,用不著任何理由!」他一把拿過關奇手中的匣盒,伸出一手,探向時轉運,就要強制地拉住她,迫她收下。

  一隻手由康總管的肩膀上橫亙過來,劈開他的手,打得又快又准。

  關孟海沒有提防,手這樣被打向一邊,眼看著時轉運,被由康總管身後出現的謝仲濤拉走,退到他周圍三尺以外的距離。

  「關大人!」謝仲濤語氣中充滿了嘲諷的意味,「好大的雅興,也不知會我這主人一番,就這樣登堂入室,公然調戲起我的侍婢來。這般把戲,是朝廷近日流行,還是關大人您,一人享有這樣特權?」

  「你——」對謝仲濤的出言侮辱,關奇氣結,差點就要頂撞,卻見關孟海對他搖了搖頭,只好咽下惡氣,在心裡罵了謝仲濤一百遍。

  「謝二少多疑了。」面對謝仲濤,關孟海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莫非二少忘了,奉德公昨日才發話下來,要時姑娘與我多多熟悉?三日後,奉德公還要等候時姑娘的答覆哪!奉德公的話,我不敢違背,奉令而行。二少說我有特權,是否言下之意,是指責奉德公以權謀私?」

  好個關孟海,一番話,步步為營,暗箭盡出,以他的話,來堵他的口。無論他承認與否,於己都沒有益處。

  「二少爺,你們……」

  「康總管,你先下去。」截住康總管的話頭,謝仲濤發話,眼神須臾沒有離開過關孟海。

  康總管的目光,在關孟海和謝仲濤之間梭巡,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規規矩矩地退出了前廳。

  時轉運的手被謝仲濤牢牢地握在掌心,整個人被拉拽到他身後,密實地被遮擋住。她只能由謝仲濤的肩膀子視過去,看見關孟海滿臉陰雲密布,想當然,謝仲濤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兩個人,身量相當,氣勢相近,都這樣互相對視站立著,劍拔弩張,誰也不最先退讓。

  「奉德公的義子——關大人,你的來頭,還真是不小。」掃了一眼關孟海手中的沉香木匣盒,謝仲濤的語氣,有著毫不掩飾的刻薄。

  「哪裡?比你滄州首富的名號,還是差遠了。聽說,你可是謝老爺子最中意的人選,謝二少!」關孟海不客氣地回敬,還特意加重了最後三個字。

  「關孟海,你今日來,是為了結的嗎?」謝仲濤臉一沉,開始有些慍怒。

  「像嗎?」關孟海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接著向門外看了看,回問謝仲濤。

  「不像。」未著朝服,未帶官兵,輕裝上陣,實在不像是挑釁而來。但,只是表面不像而已,至於是不是,他尚不能斷定。這麼多年的人生磨礪告訴他,萬不可僅憑表面的假像就輕易做出結論。

  「我早已說過,今日來,是找時姑娘,至於其他的旁枝末節——」說到這裡,關孟海頓了頓,手滑過匣盒,「暫且按下不表,還請二少放寬心。」

  時轉運站在謝仲濤身後,對二人唇槍舌劍般的對話似懂非懂,對兜了一個圈又重新回到她身上的話題,也默默無語,不多言是非。

  「關大人,你也逼得太緊了些!」對於關孟海毫不婉轉的言辭,謝仲濤的心裡,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不舒暢,「即便是奉德公,也給了三天的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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