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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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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爺,你放了我,放了我吧……」她一個勁地說,只是音調一聲比一聲高。 沒有見過這麼反常的時轉運,最初的驚訝過後,謝仲濤迅速恢復如常,「若是我沒有記錯,轉運,當初,謝府已經將你的終身買斷。」 殘忍而不留情面的話語,狠狠刺向她的心臟。她用盡力氣揮手,狠狠掙脫開謝仲濤的鉗制,手中的披風飄然落地。 「當初謝府買下我,如今,我自己贖回我自己。」沒有人會想到她,沒有人為她出頭,那麼,她靠自己還不成嗎? 「贖?轉運,你當謝府是勾欄妓院嗎?」似乎已經對她的無理取鬧很不耐煩,謝仲濤沉下臉,「謝府每一個下人,都是簽下了契約的,除非主子同意,否則哪容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時轉運是簽了賣身契,以三十兩市銀,賣入謝府終身為婢。」 「三十兩,三十兩……」時轉運不住後退,雙手在身側緊捏成拳,「這些年,我臨摹字畫,仿製古玩,送與古意軒成交無數,難道還抵不過區區三十兩嗎?」 「你這可是在與我討價還價?」謝仲濤盯著她,滿臉風雨欲來。 雖被他冰冷的眼光攝住,時轉運後背一陣發冷,但明白這是最後機會,她鼓起勇氣請求:「二少爺就當奴婢在討價還價好了,奴婢只是想——啊!」 話還沒有說完,手腕已經被謝仲濤擒住,狠命一拽。她站立不穩,頓時匍匐在地。 「說得好。時轉運,我今天就與你討價還價一番。」謝仲濤蹲下身子,湊近她的臉龐,如是說道。言罷,毫不理會她狼狽的模樣,突然起身,拉著她快步向前走。 時轉運無法站起,只能半拖半走地任由謝仲濤拉拽著前行。 一路下來,僕役丫環紛紛躲閃,不敢招惹滿面怒容的謝仲濤,對一向頗受器重的時轉運忽然遭受這樣的待遇,私下張望,揣測臆度。 手肘和膝蓋不斷與地面撞擊,生疼得厲害,時轉運咬牙,倔強得不發一語。 「砰!」 房門被一腳踢開,隨後,她被狠狠地丟進去,重重跌坐在地面。 「抬起頭,好好看看,還認得這是什麼地方嗎?」 當然認得。 從服侍謝仲濤的第二日起,她便在此學字、學畫;學臨摹之法,學雕刻之術;學陶器仿製,學紙張做舊…… 「你一手絕活從何而來?」謝仲濤手掃過桌面,揮落硯臺,「你口口聲聲付出了許多,你付出的資本是什麼?是謝家對你的栽培!」 硯臺在她面前被打碎,飛起的碎片四濺,眼角有火辣辣的疼痛。 「你要討價還價,欠謝府的,你還得清嗎?」她要算賬,不是嗎?他就與她一一算來,算個清楚,算個明白。 她還不清了,原來她欠謝府的,並不是三十兩銀子那麼簡單。 心,在逐漸冷卻,空洞洞的,麻木不堪。 眼角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滴下,一滴、兩滴……落在手背上,殷紅殷紅的,灼痛了她的肌膚。 見她仍是低頭,半天沒有動靜。不知道為什麼,謝仲濤突然開始煩躁起來,背負雙手踱到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她。 時轉運慢慢抬頭,仰望的視線裡,是一個高高在上的謝仲濤。 她眼角劃了一道好長的血口,血珠不斷向外滲透,沿著她的臉頰,蜿蜒而下,看起來,有幾分觸目驚心。 是自己傷了她,但也是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咎由自取。斬斷心中僅有的愧疚,他伸手拉起地上的她,探手想要抹去她眼角的血跡。 見他朝自己伸出手了,時轉運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轉運——」拽住她的胳膊,不讓她有逃離的機會,謝仲濤為她擦去血跡,放柔了聲音,「待在謝府有什麼不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可以盡施才華,享盡榮華富貴;出了府去,舉目無親,顛沛流離,你怎堪忍受?」 他的語氣關切周到,似乎處處在為她設想,仿佛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不讓她吃苦受累。 「奴婢不出府了。」放棄了抵抗,她順從地應聲,附和他的話,但心中,仍有小小的奢望,做著最後的掙扎,「奴婢今後會安分守己,但求二少爺不要再逼奴婢了。」 目光中的寒意一點點聚集,謝仲濤將她拖近,緊貼自己的胸膛,冷冷開口:「說了這麼久,看來你還是不明白。」 眼神變得好快,口氣變得好快,快得讓她幾乎要以為,她前後面對的,並不是同一個人。 緊貼的軀體近得找不出一絲縫隙,這樣的舉動,逾矩得厲害。 謝仲濤危險地眯起眼睛,湊近她的面龐,看她驚惶失措的神色,「我再說一次——明天,你搬到我房中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處理,他沒有閒心、也沒有耐心,耗費過多精力與她周旋。 完全沒有回轉的餘地,最後一絲希望破滅,時轉運咬緊了下唇,木然問道:「為什麼是我?」 問得好,為什麼非得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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