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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喂喂喂,你那是什麼眼神?」卞朝暉哇哇大叫,看樣子也知道她關鍵的什麼都沒有想起,還一味在懷疑他的人格。

  這年頭,好人不好當——雖然,他承認,他這個好人當的有點動機不純。

  「你別想抵賴,我有證據的,你等著。」卞朝暉跳下床,沖進洗手間,不多時,手中包著一堆衣物又沖出來,站在她面前,用力抖開。

  「你看看,這上面還有你……」話說了一半他就傻了眼,折得整整齊齊的衣物被展開,一覽無遺,乾淨平整得就像是剛開封的一般。

  這這這——酒店的效率也太高了吧?不僅乾洗了,還從頭到尾熨燙得妥妥帖帖,一個污點都找不到,不是明擺著和他過不去嗎?

  還在懊惱間,手中的衣服被扯走了一大半。

  「謝謝,我的衣服。」雪白的手臂在他面前搖曳,纖纖玉指給了他提示,「那一件,是你的。」

  「謝謝。」他有氣無力地回答,還是立在原地,哀悼自己已經如流水逝去的名譽。

  「卞朝暉,你多大了?」冷不丁地,維妮開口問他。

  「二十六,幹嗎?」套上體恤,卞朝暉還是沉浸在自己無限的失落中,有氣無力地回答。

  「沒事。」維妮搖搖頭,用被單裹住窈窕軀體,拿著衣物,下床走進浴室。

  他的表情,像一個做了好事沒有得到表揚的孩子。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眼,那麼無辜又委屈的表情,怎麼可能出現在一個已經二十六歲的成熟男人臉上?

  「不管你信不信,」卞朝暉靠在牆邊,敲敲掩上的門,「昨天晚上你確實喝醉了,而且吐得一塌糊塗,報銷了我們兩個人的衣服,萬不得已,我才在酒店開了個房間。」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要和她解釋清楚,不能讓她誤解了自己,將他當成一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衣服也是我請酒店的女員工為你換的,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對你做哦。」末了,他還不死心地加上這一句,有點畫蛇添足之嫌。

  他在外面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對他的話,維妮不置可否,逕自更衣。

  拿過放在漱洗臺上的襯衣,展開,一張皺巴巴的小紙條,飄飄然地,落在地面。維妮蹲下身,撿起來,看清楚上面的內容之後,一時愣住。

  一張名片,是卞朝暉的名片。上面記載的手機號碼,看起來很是眼熟,似乎在之前,她曾經撥過這一串熟悉的數字。

  她怔了怔,有什麼片斷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摸出混雜在衣物間的手機,翻到「撥出記錄」,昨晚十一點五十五分,她曾撥出一個電話,號碼和名片中的一模一樣,證據確鑿,不容抵賴。

  她記得,這張名片是他們上次在吃肯得基時他給她的,當時完全是出於客套和禮貌接受,完全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真的會付諸行動。

  不想太寂寞、不想太孤單,想要找一個人來分擔,選來選去,為什麼會「騷擾」上卞朝暉?望向鏡中的自己,維妮眼睛浮腫,蒼白著臉,憔悴不堪。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在說話?」卞朝暉提高聲音又敲敲門,怕她還沒有酒醒,一頭醉倒在裡面。

  沒有回應。他撓撓頭,猶豫著要不要一腳踢開破門而人,拯救裡面有可能出意外的人。猶豫之間,門由裡拉開,走出整裝已經完畢的維妮。

  看了卞朝暉一眼,她的手伸到腦後,將自己的發綰成一個髮髻,拿簪子固定,一氣呵成,動作異常流暢。

  沒有遮嚴實的窗簾縫隙射進一縷陽光,傾瀉在她的發間,配合她的動作,發浪波動,流光變幻。

  完了完了,卞朝暉的手又在發癢了,想用相機將這小小的動作定格,抓拍最美的畫面。

  「對不起。」放下手,維妮拿起皮包,小聲說道。

  「什麼?」目光還著迷地留戀在她發上,卞朝暉心不在焉地愣愣問她。

  「昨晚的事,我記起來了。」一想到自己發酒瘋纏著卞朝暉傾訴,披露自己的苦悶,說實話,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總之,耽誤了你的時間,我很抱歉。」

  耶!紅臉了?為證明自己並不是眼花看錯,卞朝暉使勁眨眨眼,發現維妮臉頰上的淡淡紅暈還是沒有消失。

  酒醉的她,似乎跟他最有緣分,她酒醉後的胡言亂語他也習以為常;看過她相片上精明幹練的模樣,也見識過她的笑臉迎人,沒有想到她還有這番別樣風情,他是真的真的看傻了眼。

  手癢癢啊……他習慣欣賞美好的事物,所以總是想用鏡頭捕捉最動人的一刻。他從來不是一個注重表面的人,春花再燦爛也有凋謝的時候、楓葉再絢爛也抵不住寒冬的侵襲,他喜歡在最自然的瞬間找到最切合的內容,對景物如此,對人,也如此。

  他想要在自己相機中留下倩影的女人並不多,母親是一個,卞朝霞是一個,孟夕陽是一個,現在,還有維妮……而且,這一次的念頭比任何一次都來得強烈。

  母親是他的至親、卞朝霞是他的姐姐、孟夕陽即將成為他的弟媳……每一次想要拉來當模特的人,似乎都和他脫不了關係。

  維妮,她會是他的什麼人呢?心開始「咚咚」跳起來,不受控制,有一種預感,慢慢地,在發酵。

  奇怪他為什麼一直擋在她身前不發一語,只是一個勁盯著她猛瞧,到後來,臉色都變了,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維妮伸出手,在卞朝暉發直的眼睛前面左右晃了晃,「卞朝暉?」

  在眼前晃動的十指纖纖,修長白皙。卞朝暉下意識地張開手掌,包住那只手,對上維妮疑惑的眼神,一句話脫口而出——

  「我追你,好不好?」

  遜斃了,遜斃了!卞朝暉抱著頭,不斷地在心裡哀嚎。

  只要一回想自己在酒店像個白癡一樣發神經,他就直接想去撞牆。

  沒錯,他承認,截止今天早晨,他發現,自己對維妮,有那麼一點點好感、有那麼一點點動心,不否認有希望和她發展的念頭。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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