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馥明 > 半調子相思 | 上頁 下頁
三十八


  血花四濺。

  她親眼看見了她母親緩緩地、緩緩地倒地。

  父親跟著也死了。

  她的記憶如同打開的書本,一頁一頁地展開,她淒厲地對著李謙狂喊:

  「你為什麼要殺死我的父母親?你為什麼要殺死他們?」

  楊婉兒幾近失控地對劉立廣說:「是他還有另一個跟他長得很像的兇手,開槍打死了我的父母親,他們說是我父親吞了他們家的銀行,他們是要來報復我們全家的。」

  她全部都記起來了。

  楊婉兒慌亂的樣子,嚇壞了劉立廣,劉立廣趕緊把唐捷喚過來。

  楊婉兒一見唐捷,心中就愈來愈亂,她已分不清事實與虛幻,她是要回來幫父親擴展事業,她的婚姻是註定要與商業連成一氣的,她需要「估量」過對方的「資產負債表」超過楊家時,她才肯嫁的。

  但她看到了唐捷,這是兩處記憶交叉重疊的地方,她不想違背她曾向父親信守的承諾,又不願離開這個與她共結連理的男人,她的本性與感情,在此受到衝擊,她不知何所適從?

  但她愛唐捷,她要一生一世與他共度,不過父親臨終前的交代,她也應該完成。

  她選擇逃避!

  但嫁給唐捷是真實的事情。

  「婚姻」這兩個字,像一句施了法的魔咒,苦苦纏住她不放,她想否認這一切,父母屍骨未寒她即忘卻家族重責,她不要!

  她不由自主地略走一步,竟無法跨出,她自己騙自己地喃喃自語:「我一定是在做夢,夢中才有那個她覺得自己嫁給他的人出現。」

  是的。一定是這樣,這種自我欺騙的想法,很陰險地潛入楊婉兒的心底腦海裡。

  她希望這個夢暫時不要醒來,她覺得她很愛他,但一醒來,可能一切皆灰飛煙滅,無法可尋,她決定要這樣沉沉地睡去,延長美夢。

  楊婉兒雙腳一軟。剛好躺在唐捷的懷裡。

  她和他的故事陷於盲點。

  他不離開,她就不願醒來。

  楊婉兒睡了二天,眾醫生束手無策。

  唐捷通知蘇耕之前來。

  蘇耕之與唐捷又再見面,蘇耕之一見楊婉兒死而復生,內心的激動無法形容,捧著楊婉兒的臉,老淚縱橫,不斷感謝上蒼,讓楊婉兒死裡逃生,對於唐捷通知孫女未死的喜訊,蘇耕之一時忘記感謝,直至他發現唐捷過分地關心楊婉兒,蘇耕之才很好奇地問:

  「你在哪裡找到婉兒的?無論如何,我都很感激你幫我找回婉兒,謝謝你,婉兒我會好好照顧,待她醒來後,我會帶她到警局再做一份筆錄。」

  這是下逐客令,唐捷豈有不知之道理,但事情變更得無法讓他告訴蘇耕之他和楊婉兒的關係。他所預料的最糟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唐捷沒有措手不及,但不知如何開口。只能先找些話搪塞,等楊婉兒醒來再說。

  「蘇先生,我先回去,倘若楊小姐醒來,麻煩你通知我一聲,我還有很多事想問她。」

  唐捷捨不得地離去,臨去的秋波,引起蘇耕之的懷疑,他雖然年紀頗大,但他可也是至情至性的人,對於唐捷看著楊婉兒的神情,簡直難捨難分,問他怎麼找到楊婉兒又不肯正面回答,他們兩人之間肯定有著什麼?

  他會找婉兒問清楚。

  唐捷離去的關門聲,輕輕地響聲,楊婉兒聽見了,她失望地流著眼淚,他終究還是棄她而去了。

  她記得他曾說過:「我會陪你一生一世。」但他竟然還是離開了,那是一種很嚴重的挫折感。

  楊婉兒乍醒,捨不得張開眼睛。

  一晌貪歡!

  适才所見的是一場來不及醒的春夢嗎?如果不是真的,那個與她結為連理的男人為何如斯的清晰?如果剛才是真的,那為何那個人不在呢?怎麼夢裡的情境如此陌生,又如此的翔實熟悉?夢裡頭的是否就是科學家布萊尼茲所說的「夢境是另一個世界的生活」?或者是夢到前世不能遺忘的記憶?還是一種永遠不能重逢的相思?

  楊婉兒這樣想著,突然悲傷莫名。

  唉!我還沒愛夠呢!怎麼這麼匆促地就要夢醒?也好,一切都當成是一場夢吧!

  可是那種熱燙燙的感覺又如此真切?

  楊婉兒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中是她在世上僅剩的親人——外公蘇耕之。但這個惟一親人的念頭,馬上被楊婉兒自己否定,她覺得有一個人更親。是誰?她拒絕想,拒絕得到答案。

  蘇耕之驚見楊婉兒清醒,是不可言喻的幸福與快樂。他緊握住楊婉兒的手激動地喊著;

  「外公以為你也死了,我難過了很久,這些日子我都很後悔把你從小就送去英國念書,現在你回來了,那就很好。」蘇耕之說到後面已是泣不成聲,一則突然想起女兒女婿的慘死,一則是感懷上蒼讓楊婉兒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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