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蒔花閨秀 | 上頁 下頁
十九


  衣雲深見他看得入迷,不由笑道:「這些花花草草是小女的興趣,我見她種得好,便由著她折騰了。」

  「衣先生忒謙了。能在冬日將花卉種得如此茂盛,令媛可不簡單。」老者不由讚歎著。

  聽別人讚美自己女兒,衣雲深自是高興的,他與老者邊走邊聊,很快地便回到了正廳。

  此時廳中已多添了一座炭盆,屋子裡暖烘烘的,衣向華帶著衣向淳及紅杏圍著桌子坐著,桌面上的早膳也早收拾乾淨,只是多出一鍋香氣襲人的熱湯,蒸氣騰騰冒著,不消說,天寒地凍喝這個一定過癮!

  衣向華見衣雲深與老者回了,笑著起身招呼道:「老伯來一起喝碗羊肉湯吧!大冬天的喝這個最好了。」

  衣向淳與紅杏同時看向了衣雲深與老者,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像是在埋怨怎麼去了那麼久,害得他們苦等,香噴噴的羊肉湯在眼前竟不能喝。

  老者見狀險些沒笑出來,接過衣向華遞來的湯碗,謝了一聲後坐下。而他這一落坐,所有人面前都多出一碗湯,等衣雲深開動後,眾人也不客氣,紛紛吃將起來。

  老者捧起湯碗喝了一大口,他也真是餓得慌了,兼之又想保暖,看著這熱騰騰的湯就欣喜。原本對味道沒什麼期待,想不到這湯入口濃郁鮮香,羊肉則是嫩而不柴,比外面能買到的都好喝許多。

  這一喝便停不下來,直到碗底朝天他才放回桌上,意猶未盡地贊了一聲。「姑娘好手藝!」

  衣向華自是連道不敢,衣雲深這才淺笑道:「老伯遠從京城而來,應是安陸侯府的人?」

  那老者訝異地回道:「衣先生如何知道我從京城而來?又如何知道我是安陸侯府的的人?」

  衣雲深淡然解釋,「老伯衣著不凡,那薄襖可是京城最新款式,別的地方都還未普及的。而會特地遠從京城來尋我的人並不多,安陸侯是其中之一。侯爺是徽省人,老伯說話帶有徽省地方的口音,我便大膽猜測老伯是安陸侯府來的。」

  突然衣向淳嗜嗜笑了起來。「老伯伯剛好與錦伯伯一樣呢!錦伯伯是春天來的,卻穿著厚衣,進門差點沒熱昏;而老伯伯是冬天來,卻穿著薄襖,差點沒凍昏。」

  衣向華輕輕捏了下他肉乎乎的臉蛋。「就你話多!從京裡來到我們鎮上,怎麼也要一個月,當時老伯或許聽人說南方並不冷,所以才會只帶了薄的衣服。不常來南方的北方人,錯估形勢也是正常。」

  的確如此啊!老者內心深以為然,他就是聽了回京的錦琛說南方十分炎熱,秋天連一絲涼意也無,所以他便大膽猜測冬天必然不冷,想不到猜錯了。入了贛省後,這一路行船而來,江面上的冷風差點沒把他凍死。

  老者這才不好思地道:「一入門便累得諸位忙碌,真是難為情,多謝衣先生、衣姑娘、衣公子與紅杏姑娘。老夫是安陸侯府的總管,敝姓馮,你們稱呼我老馮便好。」

  「久仰了,馮總管,不知馮總管此次前來所為何事?」衣雲深有禮地問。

  說到來意,馮總管突然面露尷尬。因為他其實是奉安陸侯夫人——也就是錦琛母親胡氏的命令,來通知衣家解除婚約的。

  世子回到京中後,除了與侯爺借了大批暗衛與親兵外,還央了侯爺明年至衣家下聘,他想娶衣家姑娘過門。

  想不到侯爺夫人一聽到這話整個人就炸了,侯爺當初只說讓兒子出京避禍,遠離流言是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兒子有個未婚妻,還是個鄉下泥腿子!

  這樣的不喜,胡氏自然不會在錦琛面前表現出來,但錦琛離京後,她卻與錦晟大吵一架,不顧父子倆的意願,一意孤行地直接派馮總管至南方向衣家退親,拿回庚帖與信物。

  原本想著來衣家耀武揚威、文攻武嚇一番,要退親應該很容易。想不到他這一路遭了罪,差點沒凍死在半路,一來到衣家就受到熱情招待,簡直可以說是救了他這條老命。

  這衣家主人衣雲深,器宇軒昂、不卑不亢;女兒衣向華清麗脫俗,氣質不凡,比起京中貴女都毫不遜色;就連看起來才五、六歲的兒子衣向淳都是聰明伶俐,乖巧聽話。

  面對著這麼一家子人,退親的話他根本說不出口,甚至他還隱隱覺得,侯爺夫人認為鄉下村姑配不上她兒子,但他覺得明明是世子紈褲驕縱、一事無成,配不上衣姑娘才對呢!

  於是他清了清喉嚨,笑得有些尷尬,「世子此行是要辦正事,我是……奉侯爺的命,來等世子的!」

  馮總管因此在衣家住了下來,漸漸地,他被衣家小院的溫馨氣息感染,也不再那麼拘謹了,甚至還會和衣向淳一起玩兒,或是教紅杏一些服侍人的道理與竅門。

  當然,更多的時間,他會偷偷觀察衣向華,看她是否真有世子說得那麼好。

  小姑娘的生活很簡單,天未亮就起,挑水燒水煮早膳,而後到院子裡侍弄花草,教弟弟讀書;午間她會親自送做好的午膳去書院給衣雲深,下午做些家事或女紅,搗鼓些醃菜果醬什麼的,待到晚膳做好等衣雲深回家,眾人一同用膳,然後早早便滅燈睡了。

  就是這麼樸實無華的生活,偏偏讓她活出了興味。她侍弄的那些花草長得著實精神,他在京裡都沒見過冬日能如此盛開的花朵,連松柏等不怕冷的樹,換了別的地方在冬日多少也蕭條,但在她手中就是青翠挺拔、枝繁葉茂。

  四周鄰居不乏有為這些植物盆栽來找她的,她總是不吝惜地教導對方。附近的孩童們也喜歡與她親近,因為她每每做什麼好吃的,那些孩童也都有一份。

  但她可不是一味寵溺,她會教孩子們如何勞作,如何友愛,如何孝順,所以那些孩童的父母也很放心讓小孩到衣家來,可以說她與生俱來就有種親和力,這也是馮總管第一次在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兒身上看到的過人特質。

  因為衣雲深的關係,有時衣家會有身分不俗的訪客,衣向華總是能應對得很好,談吐不俗,落落大方。就馮總管看來,她完全具有一個當家主母的本事,就連侯爺夫人胡氏,

  她稱得上在貴婦圈很吃得開了,都缺乏了一份衣向華擁有的遊刃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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