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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每件事的時辰安排都太過巧合,讓他明白令畢芳蒙難的這泥淖,畢學文一定有插一腳,更甚者,也許他正是那設局之人。

  「他居然敢這麼做?!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好一個歐陽澈,竟敢對我女兒下手?」知道始作俑者是誰,畢學文恨得咬牙切齒、冷靜頓失,不自覺喃喃自語起來,「我早將芳兒許給夏家也沒用嗎?皇室中人由父至子,盡是見色起意,難道芳兒真逃不過大仙所說的命運……是了,我倒忘了夏邦呈來退婚了,這樣歐陽澈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是啊,他知道你沒有利用價值,所以不怕你了,但重點是,他究竟利用了你什麼?」蕭關聲音啞了,卻更顯得語氣冰冷,他逼自己集中精神,否則依他的體力恐怕撐不到能解決這件事。「當初我和畢芳告訴你的線報指出,太子該是受害者,怎麼最後卻成了主謀?太子失勢,最大的得利者便是二皇子,但你身為太子太傅,又為什麼會害太子,讓自己也入獄?我真的不懂……」

  聽了他的話,畢學文警戒頓起,深深的望著他,目光有著探索與迷惑。

  這孩子,好強的意志,一般人像他傷成這樣,早死了八百遍了,但他竟能撐著不倒,甚至一下子就能恢復冷靜判斷,還反過來質問他。

  看來他因為某個軟弱的人的關係,在評估蕭關時太過輕率了。

  「蕭關,你很會偽裝,我今天才知道你那老實呆愣的樣子全是裝出來的,也因此對你不設防,讓你知道太多事……可這件事我無法告訴你,皇宮裡的事,你……還是別攪和的好。」

  「你以為我想管你那些鳥事嗎?要不是今天這些事攸關畢芳的安危,我才懶得知道!」蕭關有點失控的怒喝,聲音都走調了,氣息也不平穩起來。

  他若握有二皇子的把柄,還能以此威脅換回畢芳,但畢學文竟如此冷漠,要將他摒除在外?

  「畢芳豁出去毀了自己最重視的美貌救我,我無論如何也要救她!」

  畢學文雙目一睜,眉頭一皺,「芳兒的美貌毀了?」乍聽之下,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事實,但畢學文是在官場上打滾幾十年的老狐狸,一下子就聯想到其他事情,很快恢復沉著。「唉,毀了便毀了吧,這十幾年來,我沒有一天不為她驚世的美貌煩憂,還早早將她許了人,如今她被擄,美貌毀了至少還能保她清白。」

  「所以呢?所以你就不理她了?」蕭關怒瞪著他,「她是你的女兒,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畢學文沉默下來,他或許有救畢芳的方法,但他更不希望蕭關摻和太多皇宮裡的事,因此他絕不會將心裡的事說出。

  然後蕭關怎會知道城府深沉的畢學文在想些什麼,只曉得他還有太多秘密沒告訴自己。被對方這種冷血的態度激怒,他惡狠狠的瞪著他,感到心寒透了。

  半晌,蕭關用盡最後的力氣,冷冷的撂下一句話——

  「小看我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你真以為我自己查不到真相嗎?畢學文,畢芳你不救,我救!」說完,他便軟軟地癱倒在地。

  在黑暗籠罩他所有意識的前一刻,他腦中只有一個信念——他一定要救畢芳!

  十天了,畢芳已被囚禁十天,這十天來,歐陽澈天天派名醫來醫治她的臉,卻都被她給轟出去,甚至以死要脅。她用一圍白紗蒙住臉,所以沒有人知道她臉上的傷究竟怎樣了。

  歐陽澈早已帶她離開畫舫,她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只知是在京城的一間民宅,每日會有兩個人在房門口看守著她,而她一點逃離的機會都沒有。

  她常透過這一小塊窗口望著藍天,讓她一點逃離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他為什麼還不來呢……他受那麼重的傷,跳進冰冷的湖水裡撐得住嗎?會不會……他根本就已經……

  猛力地搖了搖頭,畢芳要自己別胡思亂想,她一定要相信他,雖然歐陽澈的攻勢越來越淩厲,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幾天。

  砰!房門突然間被人大力推開,畢芳防備的退了一大步,就見歐陽澈一臉陰沉的走了進來。

  「你還是不願讓大夫醫治?不怕你的花容月貌就此毀了?」他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臉上的白紗,恨不得親手沖過去將它扯下來。

  一見到他,畢芳立刻抽出蕭關那把短刀,抵住自己的頸子,「我寧可毀了容貌,也不願被你污辱,成為你的禁臠!」

  其實歐陽澈可以不理她的反抗霸王硬上弓,但他著實顧忌她手上的刀,也覺得像這麼漂亮的女人是他生平僅見,實在捨不得讓她就這麼死了。

  所以他給了她最後的容忍,他相信沒有女人會不心甘情願的從他。

  「我告訴你,那個蕭關落入湖中,依他傷重的程度是必死無疑。而你爹已被禠奪官職,就算放出來也不過是個什麼都沒有的老頭,若你夠聰明,就把臉治好從了我,說不定等我登基之後,看你伺候得好,還會賜你個嬪妃當當,橫豎你也一無所有了,從了我是你最好的決定。」他威逼利誘著。

  「登基?我真不明白,你憑什麼認為自己能成功的取代太子,繼承皇位?」畢芳不屑地一哼,手上的刀沒有離開自己的脖子上須臾。她逼自己忽視他所說蕭關的生死之事,只要沒有親眼見到,她絕不會相信任何謠言。

  她的疑問令歐陽澈冷笑不止,「憑我自小就比歐陽浯那軟骨頭聰明,比他更適合當皇帝。歐陽浯那傢伙只是運氣好投胎在皇后肚子裡,比我早了幾個月出生,否則太子之位哪裡輪得到他?」一說到歐陽浯,歐陽澈便恨得咬牙切齒,儒雅之氣全失。「更不用說,父王愚昧的在歐陽浯身邊擺了一個苻望,讓他對苻望唯命是從,難道等他登基,我還要聽命於一個外族?」

  他的話讓畢芳啞然,這種政治鬥爭之事,根本無法說明誰是誰非,只比誰城府深,所以父親才會一直不讓他們子侄輩參與進來。

  「我不想和你辯論,我只想知道……」畢芳問得小心翼翼,心中卻是很緊張。「我爹和太子被陷害一事,有多大的關係?」

  歐陽澈冰冷地一笑,「你何不自己去問他呢?喔,是了,在你還沒成為我的女人之前,你大概永遠見不到他了。」

  「你不會得逞的,蕭關一定會救我。」她相信蕭關,即使已經等得有些心力交瘁了。

  聞言,歐陽澈這次笑得更張狂,若有所思地盯著她頸子上的刀,「那小子自己的命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了,難道你真想看到他的遺體?沒關係,你慢慢的等吧。」

  知道這次暫時說服不了她,歐陽澈很乾脆的揚長而去,反正橫豎只是一個弱女子,要使她屈服還不容易?原本是想等她自願,但她敬酒不吃吃罰酒,也就不能怪他使出狠絕手段。

  歐陽澈一走,畢芳終於松了口氣,手上的刀也能暫時放下,這時候守在房門口的侍衛突然傳來交談的聲音,其中一道聲音耳熟得令人生疑,她不由屏起氣息仔細聆聽。

  「阿山哥、大武哥,你們當值辛苦了。小的買幾隻烤雞在前頭尼,你們快去吃吧,這裡我看著就行了。」

  那個熟悉的聲音,似乎在和兩個侍衛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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