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伴妻如伴虎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這一切都在司儒之的策劃之中,而他自己也身先士卒,原本一身文士儒服,如今也在身上或是鞋子加上獸皮。由於他本就玉樹臨風,一改裝後,文質彬彬的外表又多了幾分男子氣概,讓中原男子們看了都相當羡慕,紛紛仿效他的打扮。

  而中原女子就更不用說了,女人原本就比男人更能接受奇裝異服,何況金虎族首領陸蕪那種巾幗英雄的狂野氣質,加上美豔的異國風情,穿起金虎族的服飾更有魅力,女人們早就換上了類似陸蕪的裝扮。

  當然,這些事都是潛移默化的在進行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在中原村寨裡,來往穿梭的有一半是金虎族人,新的屋子很多都快完工了,而每個人身上,都是融合了塞內塞外獨特風格的衣著,這股風潮還倒回去影響了金虎族,族人也開始穿得不南不北。

  但是,一個冬天都過了,陸蕪卻始終對司儒之不冷不熱的,兩人少了以前的熱絡,感情似乎一下子淡了下來。金不換相當緊張,怕司儒之是惹惱了陸蕪,但追問的結果,只換來司儒之淡然一笑。

  「我在等一個時機,等她體會一切變得有多麼不同,等她知道前些日子的委屈是值得的,就會回來找我了。」

  「那是什麼時候?我瞧她天天悶悶不樂的,族人其實也很擔心。我還寧可她大吼大叫,像以前那樣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這才是首領嘛!」金不換歎氣。

  其實司儒之何嘗不急?他已經用最快的方式進行了,但要讓陸蕪看到的事實是急不得的,所以他的痛苦只能埋在心裡……要知道一個原本全然對自己付出信任的愛侶,卻因為誤會而漸漸遠去,不再眨著單純的大眼賴著他,他心頭的焦急及難受比誰都多。

  可是他卻只能忍,用泰然自若的態度去面對這一切,因為他是金虎族人及中原人共同的標竿,只要他出問題,所有的矛頭就會指向陸蕪,兩族之間必定矛盾再起,所以他不能因為自己內心的抑鬱,錯失了這個他所創造出來的大好時機。

  何況,如今兩族和樂融融相處的情況,他相信陸蕪不會看不到,她應該也正在經歷內心的掙扎。

  「我想,也是時候了。」司儒之突然抬起頭,拿起陸蕪擱在他這兒的雅托克琴。「我想這兩天,你所熟悉的首領陸蕪,就會慢慢恢復正常了。」

  或許也是他自己一刻都再也等不下去了吧,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看到那雙澄澈的貓兒眼,也好久好久沒有人直率的向他索吻了。

  他曾失去一次幸福,這一次,他不可能放手。他用了一個大膽的計劃,讓金虎族未來能更加壯大,身為首領的陸蕪才更無後顧之憂。而公事辦完,現在他也該為自己的愛情做些努力了。

  金不換愣愣的跟在他後頭,不知道司儒之要用什麼方式來挽回首領的心,不過他相信,只要司儒之想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

  畢竟他先前融合兩族那一手,耍得實在太漂亮了,讓唯一稍能推測出實情的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呀……

  廣場上,一群人正圍成一圈,圈內歌聲及琴聲合鳴。

  司儒之彈著雅托克琴,卻是中原的曲調,而傷痛初愈的嫣娘則站在他身旁大展歌藝,兩人默契極佳,眾人聽得如癡如醉。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賣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這是詩經桃夭篇,說的是一個美貌豔麗如桃花的女子出嫁的心情,相當程度暗示了嫣娘對司儒之的情意,就是不知道他聽不聽得出來。

  陸蕪隱在暗處,落寞又傷心的聽著,嫣娘唱得十分甜蜜,歌聲宛轉動人,陸蕪卻恨在聽不懂歌的意思,只能又嫉又羨的看著這一切。

  一曲既畢,眾人喝采叫好,陸蕪不願再聽,轉頭往樹林行去。

  一路上,沒遇到幾個族人,代表人人都跑去聽曲兒了吧?金虎族人天生好歌舞,因此這種新鮮的中原曲調,很容易就會受到歡迎。

  她陸蕪是金虎族內公認歌喉最好的,以往這種鋒頭都是她在出,但自從嫣娘一來,什麼都不一樣了。

  連她單純的愛情,也不一樣了。

  失魂落魄的走到樹林裡,她憤憤地槌了下樹幹,想不到這棵樹搖了搖,就這麼應聲倒下,讓陸蕪有些無言。

  「連樹都要欺負我嗎?哼!不過是唱首曲兒嘛,我聽一次就會了,有什麼了不起。」

  她想著方才場上司儒之的琴音,在這無人的樹林裡,悠悠地唱了起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歌聲驟停,她偏著頭想,應該是這樣沒錯吧?她可是十分自豪歌唱的天賦,自認八九不離十,又覺得自個兒唱得比嫣娘軟趴趴的聲音要好多了,便緩緩閉上了眼,又志得意滿地重新唱起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賣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唱到了一個段落,突然琴聲在耳邊響起,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仍是繼續唱著,「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聲音漸落,樹林外突然響起了陣陣掌聲,就像以前她唱歌時,族人都會發出的讚美,甚至比以前更熱烈、更激動。

  美目猛地一張,這不是幻覺!剛才的琴聲,還是如今的喝采聲,全都是真的!陸蕪訝異的回頭一看,果然方才在廣場上的那一群人,不知什麼時候全都移到了樹林裡來,司儒之甚至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坐在岩石上,將琴放在膝上,微笑地望著她。

  「你們……」她張口結舌,不知該驕傲還是難堪。

  「好啊!首領唱歌就是好聽,我和你們說過了吧!」大牛猶在激動的鼓掌著。

  「果然是宛如天籟,如果說方才嫣娘唱的如涓涓溪水,那陸首領唱的就有如濤濤海浪了!」一個原籍江南的中原人如是說著,也受到眾人的應和。

  陸蕪雖沒看過濤濤海浪,但也知道這是讚美她唱得比嫣娘好,心思單純的她一下子就忘了方才的失落,心花怒放地道:「真的唱得好?」

  「真的!真的!」不管是中原人還是金虎族人,全都用力的點著頭。

  她不禁得意地仰起頭,「那是一定的,而且我只聽了一次就會了。」

  「太厲害了!司大人說的果然沒錯,陸首領的歌聲可說是人間難得幾回聞啊!」一個中原人意猶未盡地說著,要不是對方是首領,他搞不好會直接要求再唱一曲。

  「我只聽過陸蕪唱金虎族的曲子,當時便已驚為天人,如今聽她唱中原曲,甚至比我想像的更好,所以我才要你們過來聽。」司儒之毫不掩飾對她的讚美。

  陸蕪這才醒悟,原來他早就察覺她的行蹤,但他又是怎麼知道她會跑來樹林唱歌呢?

  如果說這整件事情是他設計的,不又代表著他把她的心思反應抓得准准的,知道她會嫉羨嫣娘,所以才會一切都銜接得這麼湊巧?

  她無語的看著他,很難說心中的感覺是生氣還是帶著小小的喜悅,畢竟他還是注意她的,即便是她在和他慪氣的時候,他也是想辦法來讓她心情愉悅。

  司儒之彷佛能理解她心中的衝擊,倒是率先泰然自若地道:「你很久沒來向我學歌了,不是要我教你唱中原的曲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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