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伴妻如伴虎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因此這件事就在司儒之的仲裁之下,有驚無險的落幕了,然而,陸蕪最後看著司儒之那氣猶未平的眼神,在在告訴他,事情還沒結束。

  一前一後走回司儒之房中,門才關上,陸蕪就爆發了。

  「我終於知道了,你偏心她!對不對?」她惡狠狠的指控著,忍到現在才和他吵,她已經覺得自己進步很多了。要換成以前,早一掌把他打飛了,還說什麼說?

  「我怎麼會偏心她呢?」司儒之溫和的反問,不和她一起被牽動情緒。

  他下的苦心,她是不會懂的,因為直率如她,只能無自覺的順著他的計劃走。他也很想告訴她自己心中謀算的一切,讓她能在不受委屈的情況下配合演出,但她沒有那份心機,他這麼做只會將計劃付諸流水。

  陸蕪可沒想這麼多,她只知在眼前,他就是偏心!

  「沒有嗎?我犯錯,就要罰二十軍棍,她犯錯,打兩棍你就捨不得了。」一種不甘心滿滿的充斥在她心中,難道嫣娘身上的傷口才值得重視,她的傷口就無所謂嗎?

  司儒之搖頭,看來她還是不懂。

  「這不一樣。陸蕪,你受罰是因為你犯的錯是故意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罰你是為了讓軍隊恪守軍紀。而嫣娘犯錯卻是因為無知,重罰她只會引起更大的反彈。這兩件事有程度上的不同,不是偷你一枝草和偷你一頭牛都要砍頭的,你明白嗎?」

  所以又是她錯了?又是她故意使壞?所以她什麼都要忍,什麼都要遷就?陸蕪整個人大爆發了,她指著牆上萱兒的畫像,巧笑倩兮如昔,彷佛在嘲笑她一般。

  「不!不一樣!你明明就比較偏愛嫣娘!因為她長得像你前妻,對不對?」她失控的吼著,像頭受傷的虎。

  如此發自內心的宣洩,讓司儒之都替她痛了起來。

  「你不要把兩件事扯在一起,對我而言,萱兒只有一個,嫣娘即使有點像她,我也絕對不會因此移情。嫣娘這件事,主要還是起因於兩個民族間的不瞭解,你要求中原文化的教化,想讓金虎族成為知書達禮的民族,卻又無法接受改革時必然產生的文化衝擊……」

  「你才把兩件事扯在一起!我現在說的是嫣娘!就像你說的,你們中原文化高高在上,所以只要有嫣娘在,就什麼都是她好!她會彈琴、會吟詩,我就琴彈得像殺豬,詩吟得歐陽僉都快暴斃;她替你們中原人出頭就是仗義,我為我們金虎族主持公道,就是亂來!」她已經快不知道自己要求中原朝廷教化,究竟對還是不對了。

  「但是後來在瞭解了之後,那群中原人還是接受了你們的文化,尊重了你首領的地位,不是嗎?」她越激動,司儒之心中越不舍,但她的個性光用說服的只能暫時讓她接受,必須把事實擺到她面前,她才會屈服。

  是了,在她離席前,一群人向她拜服拜服的,確實讓她的窩囊氣消了不少。

  「而且,你說不出來的,我也為你解釋了,讓中原人不再誤會金虎族殘忍野蠻。」

  陸蕪還是一股氣,卻被他堵得發不出來,因為他說的都對,一點破綻也沒有。司儒之知道,只有步步逼近才能讓她聽下去,因此他又乘勝追擊,「或許在這件事上你受了委屈,但你今天是金虎族的首領,本來就有優勢,如果不分青紅皂白就處置了嫣娘,不就落個仗勢欺人的罪名嗎?

  「而且嫣娘她柔弱,你剛強,你只要對她動手就是恃強淩弱,加上你與我的關係又不同一般,所以對她的處置就要更小心,否則人人即使嘴上不說,心裡都會覺得你是因為私情而特別敵視她。」

  「我的確是啊,那又如何?」陸蕪大言不慚的承認,陰惻惻的瞪著他,「你說的總有道理,我辯不過你,但聽你這麼說,代表你明知道嫣娘對你有情,你卻有意無意維護著她,又要我別生氣,還故意在眾人面前設了個圈套讓我跳,逼我原諒嫣娘,我如果不替自己出氣,又有誰會幫我?」

  司儒之歎息。

  「陸蕪,你要相信我,事情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這個樣子,我幫的一直都是你,只是你還看不到。」他輕輕摟著她的肩,「原諒嫣娘只是一時之計,你一定會有出氣的一天,而我保證,你會看到『原諒』的好處。」

  是嗎?陸蕪搖搖頭,看著他的目光,卻是充滿了失望。

  她只不過是喜歡他,為什麼會這麼麻煩?這也要顧慮,那也要顧慮,首領做得窩窩囊囊的,第一次,她真的覺得這段感情令她感到灰心。

  她掙開了司儒之,默默轉身離開。看著她落寞的背影,司儒之心中的沉重,並不比她輕多少。

  「我的藥,下得太重了嗎?但這帖藥,非下不可啊……」

  從計劃至狼族救人開始,司儒之就想將中原俘虜融合進金虎族,如此更能加強兩族間文化風俗的交流,同時也能讓他的教化工作推動得更順利。

  可是他沒有太多時間,狼族隨時可能捲土重來,所以他要快些讓這兩族合而為一,齊心抵抗外侮。最快的方式,便如同他所說的,激化兩個民族的對立,如同這次墓葬的事件,兩族吵到快打起來,他再「適時」解釋、化解了誤會,中原人自然會瞭解自己的自以為是。

  高高在上的姿態,便不再存在,而當中原人降下身段後,金虎族遲早會發現他們的好。

  所以現在,原本很排斥金虎族的中原人,比較願意與他們交流了。而這段時間裡,司儒之利用中原人想彌補又放不下面子的心態,設計了許多情況,兩族相處的情況,果然大大好轉。

  金虎族的食物,常是燒烤的肉類加上馬奶酒,這種粗獷的食物,連司儒之自己都吃不慣,而習慣精緻菜肴的中原人來到這裡之後,吃的都是他們提供的獸肉,自然痛苦不堪。

  正巧這陣子,司儒之由西域引進的香料植物,還有北方京城帶來的蔥薑蒜等旱作已然收成,他便讓中原人中曾當過廚子或是廚藝佳的人利用這些作物,搭配金虎族的食材研發新菜肴。

  當這些研發出來的菜肴端到金虎族人面前時,都是一眨眼就被掃光了,族人們真摯熱情的反應,讓中原人感到很有面子,而金虎族原始的烹飪方式,在那群深具創意的中原廚子眼中,也是十分罕見的奇觀,如此一來,雙方的緊密交流,就由「食」開始。

  吃飽了,自然就是解決住的問題。金虎族領地在崑侖山下的青海湖旁,夏天炎熱冬天寒冷,因此他們的房舍具有特殊構造,除了在屋頂鋪上乾草避寒之外,同時也有天窗以疏散夏日的熱氣。至於帳篷,早在金虎族的先人由遊牧改為農耕畜牧時,就轉為只在戰爭時使用。

  而那些中原人,現在住的就是戰爭時使用的帳篷,至於金虎族那些適合當地氣候的房屋,他們不會蓋,也無能為力。

  因此,金虎族幾次送大型獵物到中原村寨,發現中原人的居處太過簡陋,一點也不方便後,便開始自告奮勇替他們蓋堅固的屋子,教他們如何在冬日能溫暖的度過,在夏日也能涼爽一些,算是答謝對方的美食,而中原人自然對此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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