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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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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從那天起,杜如墨就變得沉默,鎮日恍恍惚惚,食不下嚥,連天明天黑都不在乎,像個活死人一樣。 李初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痛卻拿她沒辦法,只能將她先安置在府外一處小宅裡。 杜玉山死後一個月,杜如墨就瘦了一大圈,李初端著一碗熱湯進門時,她仍是以和方才他離去時一模一樣,呆坐在房裡,目光透過他看著外頭,失神得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真是架子最大的書僮了,居然要我這個主子服侍你?」他半開玩笑的說,試圖引起她回應,他端著湯來到她面前,但她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湯是我請府裡的廚娘特地煮的,你這幾天都沒吃什麼東西,身體怎麼受得了呢?」 他用湯匙盛了一口,舉到她面前,但她仍是愣著,一句話也不回。 連續三天都是這樣,李初有些惱了。他能理解她的悲痛,但她如此傷害自己,只是讓身邊人替她擔心,相信連她爹九泉之下有知也會死不瞑目,她爹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她,她不該如此不珍惜自己。 「你再不吃,我就要使出絕招了!」他半帶警告道,可惜杜如墨還是不理他,一徑地保持著哀戚的模樣。 他真的受夠了,既然軟的不吃,他就來硬的! 大手拿起湯碗,他喝了一大口,接著無預警地抱住她,深深地吻住她,將湯汁一點一點地哺喂過去。 杜如墨瞪大了眼,沒有表現出抗拒,也沒其他反應,仍是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 好半晌,李初終於喂完一口,但才放開她,就發現她劇烈地咳嗽起來,接著將他辛苦未盡的一口湯全吐了出來。 她的眼慢慢的紅了。她也不想這個樣子,,可不知為什麼,,她打從心裡排斥任何東西,只要放空自己,她才不會被喪父的痛苦擊倒。 爹就她這個女兒,他將自己全副心力用來教導她,讓她學會他的一切本事,接著兩人一起走過家園的崩毀、母親喪命的傷痛,他們一起逃離、一起生活,在爹病倒時,她不惜賣身為奴要讓他有銀兩看大夫,父女感情之深厚難以衡量,如今他離開了,又是用這麼壯烈的方式,她根本無法接受。 所以她吃不下,睡不好,每天只能渾渾噩噩呆呆地坐著。世子的用心她都看到了,可她無法回應,因為一開口,她就想哭。 知道她需要時間平復傷痛,他也不想逼她,但再這麼下去,他擔心接下來走的就是她!李初忍不住握著她的肩:「如墨,你恨我嗎?因為我沒有救你爹?還是你恨自己,因為你爹為了你而死?」 杜如墨只是搖頭,淚流不止,心裡的痛楚讓她喉頭酸疼緊縮,思緒更是一片混亂,即使張開口,也說不出一個字。 「你再這麼沮喪下去,你爹的犧牲還有什麼意義?」他心一橫,將她拉起,隨手罩了一件披風在她身上。「我有必要讓你看清楚事實,看清楚你爹拼死守護的究竟是什麼!」 一把將人抱起,他一腳踢開房門,接著一個拔身而起,迅速地在屋瓦上飛奔。 酉時已過,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在夜色掩護下,李初抱著杜如墨,飛跳過一棟又一棟,不知跑了多久,最後躍進一間富麗堂皇的大宅中。 他帶她隱在後院中一棟偏屋外,由窗格看進去,這應是書房,燈火照耀下,一名中年男人笑吟吟地把玩一隻通紅玉瓶,一邊恭敬地站著一名小廝。 「很好很好,這可是非常之物。」中年男人語氣頗為欣賞。「軍器監那些人在這次與突厥作戰時製作兵器不及,怕被皇上降罪廢了軍器監,才叫我在祭祀時替他們說句話……哼!平時就不見他們有這麼殷勤!」 「大人,要不小的再去暗示他們一下?」小廝機靈地道。 「好!就說這紅玉瓶怎麼抵得上一個軍器監的價值呢?哈哈哈……」 這官員貪婪的嘴臉全落入杜如墨眼中。 在她身後抱著她的李初,淡淡地在她耳邊解釋,「這中年男子就是當今的太常卿,專司宗朝禮儀,每年祭天時站在皇上身邊的就是他!太常卿若是正直便罷了,像他這樣貪得無厭,只會說些蠱惑之言、煽動皇上和大臣的人,簡直是在浪費人民米糧!」 最後,李初撂下一句話,讓杜如墨如死水般的心受到重重的衝擊。 「這個人是二皇子的人馬。有他在,只要說二皇子登基是順應天命,加上你爹偽造的遺詔,有誰會反對?」他的語氣有些沉重。 杜如墨咬緊下唇,突然覺得眼前那中年男子面目十分可憎,她仿佛有些明白李初帶她來的目的,可她還來不及細想,他又抱起她往外頭飛奔。 在街頭避開幾個巡邏的執金吾,他又帶她來到另一座府邸,這座府邸外觀不甚起眼,裡頭卻是金碧輝煌,且嬉鬧之聲不絕於耳。 李初帶她悄悄來到聲源處,杜如墨才看了眼就別過頭,臉色忽晴忽紅。 這裡是座大天井,一個髮鬢斑白的老頭,正與一群好像是侍女的人追逐嬉戲,重點是,他們全都衣衫不整。 「這個人是吏部侍郎,那群胡女則是二皇子送他的,還許了他未來的吏部尚書之位。」李初的臉色難看了起來。「如果這樣的人都能掌握百官之事,這朝廷還不腐敗?」 杜如墨仍是不語,但一種類似義憤填膺的情緒卻慢慢湧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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