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吉兆貴女 | 上頁 下頁
三四


  那麼複雜的問題,他卻不願思考了,在這一刻,他只想依著自己的心情,好好發洩一下大笑一場。

  她真的用她的方式在拯救他,她那些看似少根筋的奇思妙想,對他而言卻都成了對症良藥,一絲一絲的將他身上的黑暗剝去。

  雍昊淵眼眶都笑到濕潤,眼波顯得柔和,情感也豐富了起來。

  而他一笑,向冬兒就傻了。

  她抬起頭,看著月光下笑得暢快的他,沒有冷漠、沒有無情,就像這冬夜最美的一場夢,讓她的芳心漲得都疼了,腦袋都糊成了一片,只想伴著他一生,看他這樣笑。

  他的責任太重,思慮太深,敵人也太難纏,她什麼都幫不了他,但她希望他在她身邊時,能夠暫時卸下冰冷的盔甲,單純只是她的夫君,不是什麼需要防備的任何人。

  她常常覺得自己雖在他身邊,兩心卻咫尺天涯,這是第一次看到他笑,是不是代表著她又離他近了一些?

  這一刻,她真的願付出一切代價,留住他這個笑容。

  於氏院子裡的鞭炮聲驚動了晉王,不過畢竟沒有抓到兇手,就算有所懷疑,也不可能來質問世子,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也因為於氏的哭鬧,晉王以往不再立正妃的堅持態度似乎有所鬆動,居然就傳出了要將於氏扶正的傳聞。

  而從那天起,雍昊淵再也不見晉王,父子兩人陷入僵持。

  寒風摧樹木,嚴霜結庭蘭,冬日天冷風勁,人人都躲在屋子裡,晉王府如今氣氛古怪,院子一片蕭條,連辦事的小廝經過都不敢發出太大聲響。

  只有行事作風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向冬兒,好好的屋子裡不待,竟是拿了早就備好的大網子,不顧翡兒與翠兒的勸阻,來到了後院的湖邊。

  王府的湖是活水,冬日不會結凍,魚兒卻是因為水冷,遊得更慢了,向冬兒一網子下去便撈起了兩條肥美的鯉魚。

  連忙將鯉魚拿到了廚房,這麼大冷天她不想再勞煩李嬤嬤,便讓裴兒與翠兒幫忙。

  先將魚去鱗去鰓,切成適合大小的魚塊,以醬料醃了一個時辰,蒸熟後用鐵架架起,拿府中修剪下來的柏木薰制,過程讓翡兒不時的蘸刷上酒、醋和花椒做成的醬料,待皮色金黃時再用胡麻油刷過一遍,就是一道好吃的柏木熏魚。

  向冬兒將另一條魚切成薄片,下油鍋先炸過一回,再重新起鍋,幹炒蔥白、辣子,後將魚片放回鍋中,淋上酒、花椒、醬油薑蒜和雞湯等等做的醬料,大火快炒兩下,香噴噴的爆炒蔥椒魚片便完成了。

  剩下的部位全讓向冬兒拿來煮魚羹,她的秘方同樣來自李嬤嬤,煮魚不用清水,而用魚骨及魚皮熬了一個時辰的湯,然後將魚剝碎加入了羹湯之中,加入筍乾與蘑菇、木耳、火腿、白菜等燉煮,最後加入醋與豬油提味,用醬汁勾薄芡起鍋,便是一鍋香滑好吃的魚羹。

  做好之後,她並不急著吃,而是命翡兒將三道菜裝在食盒裡,又讓翠兒去酒窖打了一瓶酒,自己則是回到房內,匆匆換上衣服,與兩名婢女會合後,提著食物往主院走去。

  目前主院只有晉王一個主子,向冬兒打聽過了,晉王今日並沒有出府,中午用膳也只草草吃了兩口。她明白雍承志失去胃口的原因何在,也是為此而來。

  主院的護院並沒有攔住向冬兒,或許是雍承志對這個兒媳還算滿意,至少他沒見過有哪個女人和自家兒子能夠說上超過三句話而不被打飛。更不用說她有辦法讓雍昊淵日日回府用膳,雖然不是和自己一起,但是已讓他感到安慰。

  向冬兒順利的來到正廳,此時小廝已經入內請雍承志出來。

  她一看到滿臉疲憊、不苟言笑的公公,先行了個禮,之後便讓翡兒舉起手上食盒。「父王!兒媳婦又來找你喝酒吃魚了!」向冬兒給了雍承志一個大大的笑容。

  看到她這麼有朝氣的樣子,倒是一掃雍承志近幾日的煩躁。翡兒手上的食盒傳來隱約的香味,他想起向冬兒的廚藝不錯,上回一起吃的魚還記憶猶新,於是他點點頭,招呼她一起坐下。

  翡兒與翠兒一起將食盒裡的酒菜布上之後,便乖巧地退到一旁。

  動筷之前,雍承志有些糾結地問道:「昊淵這幾日……可有回房?」

  「沒有,我也好幾日沒看到他了。」向冬兒倒是平靜,她已經很習慣自己夫君來無影去無縱了。

  雍承志卻認為雍昊淵是因為賭氣而不回府,不由輕輕一歎。「是我連累你了。」

  向冬兒搖了搖頭,「父王,我知道夫君為什麼不回來,我聽到消息了,與於姨娘有關對嗎?」

  雍昊淵果然全部告訴她了。雍承志有些狼狽地問道:「你也反對我將於氏扶正?」

  向冬兒瞪大了眼,急忙搖搖手。「我憑什麼反對啊?這事原就不是我能管的啊!如果父王喜歡于姨娘,那就扶正,如果不喜歡,父王讓于姨娘繼續當姨娘就好,這事其實也沒有很複雜。」她乾笑了兩聲,「我只管大家有沒有吃飽,所以聽到父王午膳沒吃好,這不就來了嗎?」

  雍承志勉力一笑。「於氏這件事上你能豁達,但昊淵因為他生母的關係,心結難解,只怕會怪罪我將於氏扶正。」

  向冬兒偏著頭想了一下,認真地說道:「我想夫君只是不希望自己成為旁人威脅父王的籌碼,父王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夫君走武將的路,顯然就是隨了父王,要說他對父王的傲骨與風姿沒有崇拜,我才不相信。」

  向冬兒可不僅僅是揣摩雍昊淵的想法,而是認為自己的夫君絕不是那麼膚淺,不問青紅皂白只會怪罪長輩,賭氣不回府。「今日他就算生氣,只怕是氣自己更多,怎會讓父王陷入為難。唉,夫君那人就是個悶葫蘆,不會向父王說自己的想法,所以才會弄成今日的僵局。」

  「但我始終是個失敗的父親。」雍承志回想起自己早年戎馬生涯,長年在外,連妻子最後一面都來不及見,也無怪乎那個孩子對他諸多怨尤。

  「父王啊,你要是個失敗的父親,那我爹早該一頭撞死……喔不,他早就死了。」向冬兒從歸遠侯府那樣烏煙瘴氣的地方來,更覺得雍承志待她極好,即使縱容於氏也沒有讓她這兒媳受到任何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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