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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忠義侯府,抱石居。

  白露半坐在床榻上,包了一隻腳,秋水盈盈的眼眸望著氣急敗壞的左安陽,雖然她沒刻意裝可憐,卻自然流露出這種味道。

  「嚴玉嬌對你不利,你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需要從二樓跳下來?幸好你今兒個只是拐了腳,萬一傷了頭怎麼辦?」

  「那不是沒辦法嗎?她都讓侍衛殺我了,總不能呆呆站著讓她殺。」白露嚴正地更正他的話,「而且不是我跳下去,是嚴玉嬌的侍衛把我推下二樓的。」

  「你真是被推下去?不是自己跳的?」

  左安陽狐疑地瞪著她泛著水光的美陣,看得她一度心虛別過臉去。她可是算准了角度不會出事,拐了腳已是最輕微的後果,他何苦頻頻追問。

  左安陽當下明白了,沒好氣地道:「所以我才罵你,你要設計嚴玉嬌,為何非得搭上自己?」

  「事出突然,我怎知嚴玉嬌會突然攔路來了,我身邊又只有一個婢女,難道要她一個打十個?」白露當然不會說她在茶樓外頭被嚴玉嬌的侍女攔下,看到二樓露臺時,心中就有想法了,為免左安陽繼續追問,她轉移話題,「不過我成功地讓嚴玉嬌顔面掃地了不是?現在應該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心狠手辣,心胸狹窄,還目無王法!」

  左安陽凝視著她,輕歎一聲,真是拿她沒轍,雖然他嘴上罵得凶,但卻更心疼,順著她的話道:「嚴玉嬌這下被你整慘了,那日親眼見聞此事的百姓足有數百,其中還有不少下朝路過的官員,更有禦史在其中。她後來還傻乎乎的在露臺上露了臉,更是無可辯駁,最後尚書府派了馬車來將她帶走,居然還有人向馬車奶菜葉子和臭雞蛋……」

  「那她的名聲確實完了。」雖然她陰了嚴玉嬌,但倘若嚴玉嬌不那般心狠手辣要割花她的臉還要殺她,事情也不會演變至此,說起來也是嚴玉嬌自作自受。

  「她現在被嚴明松禁了足,躲在尚書府不敢出來見人,不過依嚴明松的能力與權勢,這件事很快就會被壓下去,等風頭過了,她依舊可以仗著尚書府的勢嫁到好人家。」左安陽聳了聳肩,一副這就是現實的無奈感。

  「她還想嫁啊……」白露曖味地看著他。

  她的目光雖然帶著微微笑意,像在與他說笑,但嗓音透露的寒意可是讓他一陣膽寒,連忙說道:「她嫁她的,幹我何事?總之我不會娶她,剛好我還找不到機會去退親,她如此囂張霸道倒是給了我一個把柄。」

  「只是這退親也不是你說了算吧?」白露涼涼地瞪著他。

  「不,很快嚴明松會主動提這件事的。」左安陽賣了個關子。

  此時,抱石居的婢女通報老夫人來了,左安陽前去迎接,白露則是在床上掙扎著想下床行禮,徐氏一進門看她這副狼狽樣,隨即皺了眉。

  「你不必下來了。」她這動靜倒是讓徐氏將她的傷看得一清二楚,額間的溝壑更深了。「小女子有傷多有不便,無法向老夫人問安,請老夫人恕宥。」白露乖巧溫柔地道。左安陽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怎麼對他說話時就夾槍帶棍的,遇到他母親就成了小白兔?

  徐氏搖了搖頭,對自己先前定下的婚約極為懊悔,「真想不到嚴玉嬌竟然如此狠毒。說實話先前陽兒提到那嚴明松不是個好官時,我還心存僥悻,想著說不定嚴玉嬌是個好的,如今幸虧還沒結親,明兒個我便讓人去把親給退了!不過,這可不代表我答應你這小子娶白露為妻了,你得給我搞清楚。」

  徐氏刻意這麼一說,表面上是警告左安陽,但事實上也是在提醒白露。

  雖然白露口口聲聲是被左安陽逼迫的,但徐氏也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心知嚴玉嬌公然殺害白露那件事,會鬧得這麼大,肯定有蹊蹺,白露這女娃絕對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柔弱可欺。

  白露人精似的,如何聽不明白,只是溫婉地垂下了頭,並不辯駁。

  左安陽不想讓白露面對這些,就他看來,自己的母親當然要自己說服,橫在兩人之間的阻撓,也該是由他這個男子漢一一去除,於是他便將話題帶回了退親一事。

  「娘,你毋需派人去了,今日即便是嚴玉嬌失德,但如果是由男方提出退親,損及嚴玉嬌的名譽,那錯的就變成我們了。娘親且耐心等上一等,我相信過兩天嚴明松會主動來退親。」

  「你如何得知?」徐氏忍不住問。

  白露也相當好奇。

  左安陽的神情有些凝重起來,「冬日系北方戰事頻繁時期,我卻遲遲無法回北疆,今日早朝已經好些些官員擔憂了,聯合起來勸諫皇上,嚴明松不希望我回去,居然出了一個損招。」想到嚴明松的提案,左安陽就咬牙切齒,「他居然提議皇上親征!」

  徐氏大吃一驚,一貫的嚴肅沉穩差點沒維持住,而白露同樣覺得不可思議,訝異地挺起身來,險些從床上掉下去,幸好左安陽小心翼翼地接住她。

  「你做什麼,傷了還這麼不安分!」他低斥了聲。

  「那不是你……」白露眼角余光瞥見徐氏,連忙改口,柔柔地道:「白露知錯,是白露太驚訝失了儀,請大人勿怪。」

  左安陽撇了撇嘴。我哪敢怪你,又不是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陽了。

  徐氏沒注意到小倆口的你來我往,兀自震驚於方才的消息,喃喃道:「皇上也有年紀了,北方路遙,又是大冬天的,一去就要上戰場,他受得了嗎?」

  「連深宅女眷都想得到的事,誰想不到?偏偏嚴明松這麼一提,萬歲彷佛很有興趣。」左安陽肯定地道:「看來這件事在所難免,我既然反對,嚴明松必然會來退婚,免得我扯了他的後腿,也和我撇清關係。」

  突然想到什麼,他的笑容轉冷,「何況他原想借我謀取北方邊軍的利益,我擺明不助他,現在北方沒我的事了,他還不快想辦法擺脫我?這樣嚴玉嬌還能再用來與另一個對他有利的對象結親,不會浪費在我身上。」

  徐氏頓時明白過來,皇上親征北伐,那是削了左安陽的權,而一個沒有權力的總兵,對嚴明松便失去了利用價值,不退親還等什麼?

  原來這才是事實,徐氏的心不由得涼了一半。

  「娘你放心吧,這件事兒子心中有數。」

  雖然嚴明松出這損招,確實有些殺得他措手不及,但他左安陽也不是吃素的。

  嚴明松想玩,那就陪他玩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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