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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可以。」嚴明松架子擺得十足,這是他看上的東西,試試口味也不錯。

  左安陽代替白露引嚴明松到屏風後落坐,白露端來幾個店裡熱銷的商品便退下了,在嚴明松面前讓她不自在。

  乳酪蛋糕,杏桃奶酪,以及她最近新做出來的奶油千層派,賣相高雅細緻,口感甜美柔滑,搭配一杯熱茶,就連嚴明松這心存偏見的人也不由得贊了聲好吃,只道是人間享受。

  左安陽陪著嚴明松,其實心裡已經有些厭煩,他以為嚴明松多少會做些實事,關心一下軍營的將士,但他一整日除了看了幾個地方,就是一直吃喝玩樂,這簡直就是無用的應酬。此時原本尚稱清靜的點心坊突然嘈雜起來,還傳來陣陣哭聲,令人心生狐疑。

  「發生什麼事了?」嚴明松皺眉。

  「嚴尚書稍安勿躁,末將去看看。」

  左安陽起身,但嚴明松竟也跟著起來,道:「我和你一起去。」

  即使心中不願,但左安陽也不能駁斥他,所以只能和他一起走出屏風。

  入目的是一名年約三十許的婦女,濃妝豔抹,身上衣裙是桃紅色與鵝黃的搭配,顯得有些庸俗,正抓著白露哭個不休。

  「嗚嗚……你瞧瞧,你這模樣與我年輕時一模一樣,嬌俏可愛,溫柔婉約,嗚嗚嗚嗚嗚,我年輕也是鄉里間的一朵花,誰知道就……嗚嗚……」

  「對不起,這位大娘……」白露想抽回自己的手卻抽不回,手腕被抓得都發痛了,想來等會兒該會有一圈淤青。「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能先放開我嗎?」

  「我不能放,放了你又不見了怎麼辦?」那婦女吸了吸鼻子,石破天驚地突然開口道:「你就是我的女兒啊!芸兒啊!娘找得你好苦啊……」

  此話一出眾人大驚,白露本能的很是排斥,左安陽皺起了眉,嚴明松卻是見獵心喜。他正想除掉白露,得到這家珍饌點心坊,卻不知從何下手,這婦人出現認親倒是一個好的藉口。

  「你怎麼會覺得……我是你的女兒?」白露臉色有些難看。

  那婦人已經不哭了,面帶哀戚地道:「你爹早死,你舅舅在寧夏花馬池附近的軍營裡當兵,約莫三年前我帶你去投奔他,怎知走著走著你就丟了,也不知道人去了哪裡。後來你舅舅戰死,我獨身一人,這幾年來沒有一天睡好的,都在找你啊,你怎麼就不認我了呢……」左安陽把話聽在耳中,思索起來,這婦人說的地點與他撿到白露的地點倒是符合,時間上也差異不大,不過太多人知道白露是如何來到他身邊的,要胡謅出這番話也不難,何況這婦人冷不防地出現要認女兒,怎麼看怎麼怪異。

  思及此,他冷聲打了岔,「你說白露是你的女兒,可是我撿到她後,她跟我在寧夏待了兩年,你為何不來尋?甚至我當初也為她找過親人,卻是一無所獲,怎麼反倒如今離開了寧夏,你倒是知道她的下落了,你是怎麼知道她在這裡的?」

  「這位是總兵大人?」婦人像是在左安陽面前有些畏縮,戰戰兢兢地道:「在寧夏時,我因為失去了女兒心急如焚病倒了,只能拜託她舅舅,大人說的尋人之事我也聽說過,當時她舅舅去了一趟,但只怕是多年沒見認不出來,他告訴我那不是我的女兒……早知道,我、我就親自去了……」

  婦人說到這兒抽噎了聲,又小心翼翼地道:「我本來也是不知道我女兒在這裡的,只是前陣子我到了宣鎮,總兵大人教訓了賈家的兒子,說是為了一名女子,我聽當地的人談論那名女子,說到她是總兵大人在寧夏救的孤女,就覺得她一定是我的芸兒,如今一見果然是這樣……」

  她這麼說看似合情合理,但左安陽仍然不信,「除了這個呢?總不能每個人來說自己是白露的母親,我們就得認吧?」

  他當年可是沒少費勁去查白露的背景,如果像這婦人說得這麼單純,為什麼他查不到?在他看來,這婦人比白露還可疑。

  而他對那婦人咄咄逼人質問的態度落在嚴明松眼裡,讓他內心更加不滿。

  左安陽對白露越上心,他的嬌嬌就越委屈,他嚴明松的女兒,再怎麼樣都不能被個來歷不明的孤女壓一頭!

  看著眼前的情況,嚴明松更堅定了要除掉白露的決心。

  而那婦人被左安陽逼問後,突然用著只有站得近的幾個人聽得到的聲音道:「芸兒的左腰際後方有一顆紅色星形的胎記,大概這麼大。」

  她比出了一個大小,她的話讓左安陽與白露都驚訝了。

  「你怎麼知道?」左安陽直覺反問,因為他早已認為婦人是假貨,可偏偏這胎記是真的有的。

  「你又怎麼知道?」白露還想問那婦人,聽到左安陽的話,馬上轉向他,低聲質問。

  左安陽被她這麼一問,不由得訕訕地摸摸鼻子,卻是沒有回答。

  嚴明松自然也聽到了,而左安陽及白露的反應讓他知道那婦人說的應該是真的,於是他在心中冷笑了起來,表面上卻大義凜然地道:「既然如此,本官就來做個裁斷。」

  在場還有不少人,只是離得遠沒聽清那婦人最後說了什麼,嚴明松要介入,向前走了一步,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便集中到他身上。

  這種眾星拱月的情況令他滿意,遂擺足了架子道:「方才此婦說出了白露的身體特徵,不是母親必不能得知。既然如此,此婦應當是白露的母親無疑。白露,你母親為你受盡苦難,為表孝心,還不快些認下?」左安陽一聽就想反駁,這簡直太兒戲了,嚴明松刁難白露的姿態太過明顯,然而他才一動,白露便偷偷地一扯他的衣袖,朝他搖頭。

  她吸了口氣,朝嚴明松一福,「嚴大人,其實民女是真的認不出這位……這位大娘,因為當初總兵大人救下民女時,民女幾乎喪失了所有的記憶,所以無論大娘是不是我娘,事關重大,民女如今心慌意亂,能否請大人待民女細問之後再做定奪?」

  白露失去記憶一事,同樣是眾所皆知,而她的理由也是光明正大,嚴明松倒是無法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強逼,否則就要落人話柄,覺得他與這婦人有什麼勾結了。

  「嗯,就如你所願。」

  嚴明松臉色同樣不太好,轉身便欲回到屏風後,方才白露緊緊拉著左安陽的衣袖,他是默默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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