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吉食姑娘 | 上頁 下頁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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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左安陽差點跳起來,卻壓到了右肩,這次傷口真的疼了,「這也太貴了一點!」 「十五兩。」白露二話不說再加五兩。「這已經是良心價,這件皮甲你在外頭訂制,那可不只十倍的價格。」 左安陽連忙裝起可憐,「你也不想想我這個總兵這麼窮,連盔甲都借給了參將,搞到自己受傷,你怎麼忍心剝削我這個窮人?」 「二十兩。」白露面無表情地道,她可是裝可憐界的祖宗,他這是魯班門前弄大斧! 「好了好了,二十兩就二十兩,可別再加了。」左安陽還是無奈屈服。畢竟他很喜歡這件皮甲,也真的需要。 白露朝他盈盈一笑,收拾了下東西便瀟灑離開,那模樣真是既嬌媚又氣人,可是左安陽再怎麼咬牙切齒,在她面前終究還是吃癟,誰叫他愛死她了呢! 韃子不愧是狡猾,即使是打了敗仗,戰後他們也在張平鎮四周渲染著總兵左安陽受了重傷的消息,然而事實上他皮粗肉厚,休養幾日早就行止如常,為了安撫民心,另一方面也要視察張平鎮的現況,左安陽索性著副總兵劉達,陳參將,甚至將白露也攜上,大搖大擺的在大街上晃蕩。 帶著白露可不是攜美同行增遊興那麼膚淺,在左安陽心中,白露機智聰穎,往往能想到許多別人想不到的方法解決他的問題,這次帶著她,也多少抱著這種心態。 他可沒有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或者女人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迂腐觀念,張平鎮貧瘠到根本沒有能人想來幫他,求賢若渴的他,只要是人才就卯起來用,哪裡管得了是男還女? 這一路,白露更深入的瞭解了張平鎮的窮困。 百姓住的土坯房外頭看起來還好,進到裡頭討一杯水,就能看到很多牆早就破破爛爛,勉強用乾草木頭填進去頂著,如今天氣將要入春,屋裡能有一條破棉被就算好的,百姓的衣服也單薄破舊,她特地請人拿件過冬的棉衣給她看看,只見那棉花硬得都能拿來當磚頭使了,穿在身上不舒服不說,自是一點也不禦寒。 來到了農地裡,如今天還冷著,四周光禿禿一片,原本種的大多是玉米、馬鈴薯等等粗糧,菜地裡大多是白菜、蘿蔔等耐旱抗寒的作物,偶爾經過幾畝乾涸的田地,聽說來年要種麥子,可是以往的產量都不怎麼樣。 聽到這裡,白露彎下腰,抓了一把土在手裡搓了搓,若有所思。 左安陽見狀苦笑,「我早就看過了,這裡的土都是沙質土,地力不肥,所以只能種些易種的東西,嬌嫩些的綠色菜葉或大米是根本種不活的。」 左安陽的臉色不太好看,白露也是神色凝重,後面兩個人就更不敢吭聲了。 一行人慢慢走出了城門,眼前便是一片大草原,今日晴空萬里,一眼望去碧空如洗,風卷雲舒,如此壯闊的美景暢人胸懷,終於讓人感到心裡頭好受了點。 左安陽向白露介紹道:「這一帶以前是舊時的官牧地,只是韃子幾次入侵,搶走了所有的牛羊馬匹,還放火燒了幾次牧草,所以這裡就廢棄不用了,現在家家戶戶都將牛羊養在自己家裡。」 白露有些訝異,又有些恍然大悟,「難怪這裡的人幾乎都會做些簡單的乳酪,只是牛羊這麼矜貴,大家養得起嗎?」 左安陽大笑起來。「誰說這裡的牛羊貴了?張平縣的地,種什麼都不成,偏偏牧草長得又快又好,所以養牛羊根本不需要花什麼錢,要不每日帶到草原上放牧,要不就隨便找塊地割上幾綑牧草回家,所以這裡牛羊的價格比豬只還便宜很多。」 看著他爽朗的笑容,白露有些心動,這男人外表粗枝大葉,但事實上他早就將張平鎮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否則不會對這一路所見了若指掌。 分發到了這樣的苦寒之地,他卻仍遊刃有餘,談笑風生,似乎不以為苦,由此可見他粗中有細、極為負責、心胸寬闊,嫁給這樣的男人,該是很幸福的吧? 可惜……白露眨眨眼,掩去心中的遺憾,正想說些什麼,頭頂上卻突一道黑影掠過,接著啪的一聲掉在她跟前。 眾人的目光不由低下一看,同時面露詫異,居然是只半死不活的鴝鵒? 鴝鵒也就是八哥鳥,特長是會模仿人說話,維妙維肖,一向是有錢有勢的人才會養著賞玩,在張平縣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遇到一隻,倒是新奇。 黑羽黃嘴的小小八哥,奄奄一息地趴在黃土地上,看起來很是可憐,更別提白露天生對可愛的東西充滿同情心,見狀就拿出一條帕子,輕輕地將這只八哥捧了起來。 「救救它吧?」她眨巴著眼看向左安陽,盈盈秋波,很是醉人。 左安陽一眨眼就中招了,他拿起水囊,慢慢地在八哥的口中滴入,那八哥吃了水,方有了些精神,歪著身子站了起來,看似腳上有傷。他又給了幾粒松子,果然它如惡虎撲羊似地直朝著左安陽的手心啄,突來的刺痛讓他差點將這鳥一掌拍飛。 八哥吃飽喝足,突然啊啊兩聲開口了,「……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啊啊,不勝犬馬怖懼之情,謹拜表以聞,拜表以聞,啊啊啊……」 此句話在此時冒出來,雖有些不倫不類,卻是剛好,聽得左安陽哭笑不得,白露忍俊不禁,其他人也呵呵笑了起來。 「這八哥倒是聰明,可見它的主人應是個飽讀詩書的書生。」劉達笑道。 「是極是極,說不定這鳥懂的詩還比俺多呢!」陳參將摸摸頭,一點都不在意地自貶起來。 白露見這八哥自在地喝水吃松子,憨態可掬,越看越喜愛,不禁對左安陽道:「如果他傷好後沒飛走,我要養它!」 「你要養?」左安陽卻是皺起了眉,他可沒忘了這鳥有著忘恩負義的苗頭,剛剛還啄了他好幾下,手心隱隱發疼呢! 「當然要!這麼有學問的鳥哪裡找?」白露淺笑朝著八哥說道:「小黑,再吟句詩聽聽?」 居然連名字都取好了?左安陽有點發暈。 而從此被稱作小黑的八哥,竟像聽懂了似的,又開口道:「北山有芳杜,靡靡花正發,未及得采之,秋風忽吹殺,殺殺殺……」 這詩的意思簡單說來就是花開得極好,但還來不及采就要被秋風給滅了。原是詩人懷才不遇所感,但小黑在這時候吟出這詩,倒像在諷刺左安陽不識千里馬了! 「哈哈哈,這只鳥太有趣了,簡直沖著將軍你來的。」劉達不客氣地大笑起來。 陳參將聽不懂,但也傻兮兮地跟著笑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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