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嬌妻力拔山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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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芽憂心忡忡,香肩都垂了下來,放低了聲音說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如今世道那麼亂,都是皇帝無能搞的,其實我曾偷偷想過,不管哪路起義軍都好,若是真能推翻皇權,還給百姓一個清明盛世也不錯。可是這次太原亂起居然引來了稅監,我又覺得這樣隨便起義也真是擾民……」 元修心裡不痛快,但聽了她的傻話又想笑,不由揉了揉她的頭,「起義軍原就是烏合之眾,內部良莠不齊,且起事心思不一,大多也是為了自己的權力欲望,真正想救百姓于水火的又有幾人?而且太原亂起,除了引來稅監,還有另一件大事你沒想起來。」 「什麼大事?」麥芽有些怯懦地問,真是被這些壞消息給嚇怕了。 「如果我沒記錯,明年是鄉試年吧?太原是晉省省治所在,那裡亂了,麥莛要怎麼去考鄉試?」元修歎了口氣,著實為小舅子感到可惜。 麥莛今年十五,明年十六,聽說在縣學成績優異,鄉試很有機會延續他的戰績,成為這十裡八鄉最年輕的舉人。 麥芽聽得整張小臉都苦了,可憐兮兮地看著元修,像在問他怎麼辦。 元修沉聲道:「這事我問了師爺,師爺說如今這麼亂,這種事近年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有的知府奏請更改考場,有的奏請按院試規格因地置宜,徐知縣愛民如子,會盡力請求上官周全這事的。」 麥芽這回由他的話裡聽出了些蹊蹺。「夫君,你和徐知縣關係很好嗎?否則他怎麼會特別派人來告訴你稅監的事?」 「你不知道我們鋪子做著縣衙生意?縣衙裡那些差役的武器都是元甲他們打的。」元修解釋道。「況且當年我師父在工部的軍器局並不是一般匠人,而是有著御賜令牌的神匠,光是看那面令牌,徐知縣也會待我客氣一些。」 麥芽突然想起什麼,低呼一聲。「啊!所以當時你狀告顧秀才的時候,才可以在公堂上免跪嗎?」 「是,否則我當時豈敢發下豪語,幫你解決顧景崇之事?」他微勾唇角,捏捏她的臉蛋,與她聊了一陣,心情也好了許多。「有徐知縣照應,你也不必太擔心。兵來將擋,總是會有辦法的。」 兩人又細細商談,有了共識後也坐不下去了,麥芽留了一碗綠豆湯給趙大娘,剩餘的便讓元修提著,匆匆趕往麥家酒坊。 元修夫妻和麥家雙親討論完稅監一事,都覺得非同小可,於是一行人關了酒坊,也沒有回家,直接朝著村長家去。 路底村村長姓林,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這一輩子都住在這個村子,一聽元修等人提到稅監,原也像麥芽一樣茫然,但經元修說明稅監的可怕,又說消息來自徐知縣,絕對可靠,林村長不由嚇得六神無主,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稅監抽稅,理由千奇百怪,今年的秋收重稅只怕逃不掉了,還有那些在鎮上行商賈之事的村民們也可能遭殃,所以村長還是先將大家聚集起來,說明利害再打算。」 林村長連連稱是,也顧不了天色將暗,敲響了只在去年旱情時敲過的大鐘,連夜將村民聚集起來。 村民們聽了心頭沉重,對此也是毫無辦法,最後做出的結論也是做生意的慢慢先將生意收起來,沒做生意的就藏富,節制用度,富的裝窮,窮的裝更窮,低調的度過這一關。 元修與麥芽由村長家離去後,雖得到村民們的感謝,心中卻無一絲喜悅。 時入中伏,元家的鐵匠鋪開始減少生意,麥家也沒有再出新釀的酒了,待到秋收之前,元家的鐵鋪已幾乎不做生意,門半開著只是方便進出;至於麥家,大路邊的店已經直接關門,許多定期來往的商旅都萬般不解,問起來都說經營不善,想買酒的人只能飲恨離開。 待到秋收的季節,縣學放了田休假,麥莛回到了村裡,卻也帶來一個壞消息——朝廷果然派來了一名稅監,名叫陳先,目前停留在臨汾。 經李教諭透過熟人打聽,此人原是內務省負責清掃大殿的一名宦官,借著妙語如珠巴結上了皇帝,之後一步登天成了殿前紅人,現在才有機會得到晉省稅監這樣的肥缺。 至於為何會從平陽府開始,因為陳先怕死,太原亂起,他便繞過太原,選了晉省裡離太原最遠的平陽府,臨汾與鄉寧縣離得不遠,只怕大家最擔心的情況就要發生。 有監于夏天雨水充足,今年秋天收成不錯,當百姓緊趕慢趕的收好了麥子,村長便傳來了消息,這次糧稅,各種作物抽稅七成。 七成啊!等於百姓一半以上的收成全繳了出去,剩下三成不僅無法賣錢,連能不能讓一家子活到明年還是個問題。 麥子收完還有黍稷,然後是高粱,百姓幾乎絕望,路底村還有核桃與沙果等作物,這些以往賦稅極輕的東西,現在都要抽稅五成以上,大夥兒終於親眼見證稅監的可怕,以往徐知縣還能替他們抵擋一下外界的壓力,至少鄉寧縣裡的賦稅勉強算是合理,如今連徐知縣都擋不住了,這個一直堪稱安寧的地界終於也不安寧了。 然後百姓很快就發現,稅監的剝削還不只於此,所有營業中的店鋪全抽取了開門稅、用水稅、人工稅、交易稅等各種令人眼花撩亂的稅目,連閉門不開的店也有關門稅、占地稅……等等,而沒有店面的挑夫貨郎等亦有其稅,不僅百姓叫苦連天,連徐知縣都快被百姓層出不窮的冤情給搞瘋。 元家與麥家也歎息著,即使他們聽了徐知縣的建議,早早結束了店鋪,徒弟們也全帶回路底村元家安置,卻仍是受到了稅監貪婪的波及。 如果稅監只是胡亂搜刮一通便走,那百姓也就忍了,可是這個陳先不同,他不知是腦袋真的太過靈活還是貪心永無止境,居然還向一般民宅收取保護費,若是拒絕繳納,很快就會有一群地痞流氓上門滋事找碴。 這已經完全違背一個官員該有的操守,不僅僅是徐知縣,連平陽府的知府也忍無可忍了,再繼續下去,只怕官逼民反,連最後一點安寧都保不住了。 這日元修帶著幾個徒弟,正在屋裡搗鼓著木工,想著多做幾個箱子,讓徒弟們一人能有一個衣箱放自己的東西,否則現在眾人混住,麥芽雖做了新衣服給他們,但衣服是統一的樣式,幾個大而化之的少年連衣服都混穿,當元乙穿著元丁那顯然不合身而變得緊繃的衣服四處晃蕩時,麥芽看不下去了。 院子裡敲釘鋸木的聲音此起彼落,元家院子正忙得熱火朝天,突然有人由外頭沖了進來,看著一院子的彪形大漢,一時之間嚇得臉色蒼白,都忘了自己來幹麼,不知如何是好。 元修認出那是住在村頭,距離大路不遠馬姓人家的兒子,抹了把臉上的汗,上前一步想問話,他原想溫和的開口,但馬家兒子或許是嚇破膽了,元修前進一步,他居然退後了一步。 幸好麥芽由屋裡出來,見到了來人,便揚起笑臉問道:「馬大哥,來我們家有什麼事嗎?」 終於看到一個認識的,還是最溫柔的麥芽,馬家兒子終於回神了,不過卻是結結巴巴地說道:「對、對了,麥芽,你爹娘今兒不知為什麼去酒鋪,結果門開著,就有人進門砸店了,現在還鬧著呢!你們屋子裡人多,快、快去幫忙……」 這馬家兒子雖然膽小,話卻是說得清楚,元修二話不說便大步地往外跑,其餘徒弟們聽清緣由也板起了臉,各自在院子裡找了個工具,什麼槌子、掃帚、鋤頭、鐮刀、燒火棍等等不一,然後追著元修身後跑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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