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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福子勝在此時卻沒有欣賞美男子的心情,相反的,華惟深越是耀眼,福子勝心中越是憤怒。「華惟深!你竟敢破壞朕的登基大典?這是想造反?」

  華惟深面不改色,聲音清朗地道:「福子勝,你這弑父之罪臣孽子,沒有資格坐上這個皇位!」

  他的話,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午門廣場中每一位官員的耳中,眾人不由驚呼連連,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

  趙首輔首先站了出來,指著華惟深氣得發抖,「華惟深!你胡說八道!你才是罪臣,弑君之後還想造反,來人啊!還不快把他拿下……」

  然而不待趙首輔的話說完,重重包圍的錦衣衛之後突然帶出一個人來,那人雙手被細綁著,頭髮披散,穿著一襲髒汙的道袍,待那人被帶到眾人面前,錦衣衛抓著他的頭髮讓他抬頭,站在前幾列的官員們都能看得清楚那人的臉,幾乎是齊聲喊了出來——

  「元熙真人!」

  元熙真人不是被斬首了?怎麼可能還出現在這裡?

  此時,華惟深微微抬手,不知是他氣勢太足,還是眾人對他都有種隱然的畏懼,原本竊竊私語的廣場突然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直勾勾地望著他,看他能說出什麼來解釋元熙真人的死而復生。

  「要拿下我,也先等我把話說清楚。」華惟深淡淡地瞄了趙首輔一眼,才簡單解釋道:「元熙真人是被我提前暗中帶走了,免得被福子勝及趙家滅口,先前砍頭的只是一個替代的死刑犯罷了。」

  接下來,他要說的才是重頭戲。

  「這個元熙真人,其實是福子勝及趙家買通的假道士,為了讓他聞名四方,之後用來取信於先皇,在元熙真人入宮一年多前,就假作雲遊至正陽觀,施展各種幻術戲法,成了正陽觀的觀主,吸引香客遊人,借悠悠眾口短時間內迅速替他揚名。」

  「華惟深,你捏造之言沒有證據,豈可誣賴於朕!」福子勝表情有些異狀,但仍色厲內荏地反駁。

  「本朝對道人規定嚴厲,欲取得度牒,須劄付各地道錄司考試,通過後才能發給。而這個元熙真人在龍虎山時是沒有度牒的!」關於元熙真人的底,華惟深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而元熙真人後來入宮後的度牒,其實是皇后趙氏威脅禮部祠祭清吏司郎中,要求他發給的,這就足以證明,元熙真人根本就是趙家安排在先帝身邊的人!」

  他不只鏗鏘有力的指控了趙家,還讓錦衣衛又帶出了一個人,赫然就是那禮部祠祭清吏司的徐郎中。

  只見那徐郎中聲淚俱下地道:「本人徐定,忝任祠祭清吏司郎中,願為華侯爺證明,那元熙真人的度牒,是皇后以本人全家的性命,逼迫本人為元熙真人假造。若有人不信,可親自至禮部查閱正式道人的度牒紀錄。

  「本人留下了一個破綻,便是那元熙真人取得度牒的時間,本人是按實登錄,發出的地點也寫明瞭是祠祭清吏司,也就是說元熙真人在兩年前根本還不能算道人,更不可能在其他省分取得度牒,豈能行道人之事?」

  華惟深接著他的話說道:「徐郎中的親人一直被趙氏控制在手上,幽禁在趙氏名下的莊園裡。前些日子被本侯救出,他們亦可作證,因為他們在莊園時曾試圖逃跑,被趙氏的人追回,這過程許多莊園佃戶及附近村民都看見了,足以證明他們的確被抓到了莊園之中!」

  「也就是說,趙氏及福子勝早早就籌劃要毒殺先帝,所以安排了元熙真人這麼一個人推薦給先帝,讓先帝命令我親至龍虎山將其迎回。而後為掩飾元熙真人的身分,趙氏才威脅徐郎中為其辦理度牒,讓元熙真人的身分在宮裡能核實無誤,接著元熙真人便可以在先帝身邊興風作浪、煉製毒丹毒害先帝!」

  華惟深的解釋條理分明,讓趙家毫無反駁的餘地,因為不僅元熙真人在眾人面前承認了所有罪行,還順帶拿出皇后與他勾結的密信為證,就連祠祭清吏司的徐郎中亦出來替華惟深作證,還拖著全家人的性命一起。

  群臣聞言譁然,看著福子勝的眼神都不對了,而面色鐵青的趙首輔身邊更是默默的被清出了空位,每個人都本能地離開他一段距離。

  福子勝整顆心都涼了,他原就不是什麼好辯機巧的人,過去給大家的聰明賢能形象都是趙氏刻意替他塑造、叫他演出來的,如今在這種情況下,他竟不知如何為自己解釋。

  「福子勝,你還有什麼話說!」華惟深覷准了福子勝心理最脆弱的時機,冷不防大喝一聲。

  福子勝渾身一抖,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幫他的情況下,他只能靠自己脫困,於是基於求生的本能,他選擇將責任推給了別人。

  「就算……就算元熙真人真是被買通,用來毒……毒死父皇,那也是母后做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與、與朕何干?無論如何,朕依舊是父皇指定繼承皇位的人……」

  說出這樣無恥的話,著實令群臣對他更加鄙夷,就連原本支持他的官員,心裡都拔涼拔涼的,後悔莫及。

  一個無能又懦弱的領袖,遇到事情只會推卸責任,今天他連親生母親都能推出來頂罪,改日他們這些在他麾下的人,會不會也隨時成了棄子?

  想不到此時攔住福子勝的錦衣衛讓開了一條道,福子勝當下心花怒放,以為他終究是蒙混了過去,想不到皇后趙氏由那條路慢慢地朝福子勝行來,一向注重形象及美貌的她,竟是哭得妝都花了。

  「子勝……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在陷母后於不義啊……」趙氏忍不住痛哭失聲,原來方才她在皇極殿聽聞華惟深破壞了登基大典,急急由那裡趕來,恰好將福子勝把責任推給她的話聽了個全。

  她謀劃了這麼多,為的就是這個兒子的前程,但這個兒子卻能眼睜睜地推她去死,叫她如何不難過、不心寒?

  福子勝整個人都呆了,下方群臣也在等著他回應,然而他已被架在火上烤,完全沒有回頭路,只能硬著頭皮道:「母……母后!你幹了那麼多壞事,不就是為了讓兒臣登上大寶?現在兒臣離皇位只差最後一步了,你就……你就幫幫兒臣,承認自己的錯誤,讓登基大典能順利的進行下去……」

  趙氏已經心痛得不知該說什麼,難道她真能在眾人面前揭穿自己兒子,說勾結元熙真人他也有分?先帝原本不會那麼快離世,大行之日還是福子勝親手把有毒的丹藥,大量喂入了昏迷的先帝口中……

  她只能垂下了頭,默認了自己設計毒害先帝,即使這樣在她面前等著的只有一個死,她也必須飛蛾撲火。

  福子勝看著趙氏認罪,居然面露喜色,激動地朝著華惟深說道:「你看!華惟深,你看!我母后認了!那些壞事都是她幹的,先帝也是她毒害的!一切與朕無關,朕就是先帝大行遺詔指定的繼承人,你可以讓錦衣衛退下了,登基大典仍要繼續……」

  他的話還沒說完,錦衣衛後方又走出了一個人,這回福子勝直接倒退了一大步,他實在是怕死了錦衣衛後方層出不窮的人,一個個都想奪他皇位,一個個都是要他死啊!

  這次走出的是大皇子福子淵,他手捧著一份明黃色的聖旨,聲色俱厲地說道:「五弟,先帝大行之日宣佈的遺詔,分明就是你及趙氏命大太監劉堅假造的,本皇子手上這一份大行遺詔,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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