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丞相夜不歸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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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月恩臨去之前看到這一幕,心有所感,不禁暫且停步,回頭說道:「皇上,臣婦只是想說,您不信任先皇禦指輔政、三代為國盡忠的肱股大臣,卻相信行事狠辣、毫無往來的拿猜,這不是很奇怪嗎?」 申氏夫妻走了,因為樓月恩一句話,李興慢慢平靜了下來,脫出了盛怒之時的不理智,也開始反思了被他們夫妻你一我一語的批評後,他發現自己的決定居然有所動搖,但即使有些後悔,事關天子顏面,他如何能妥協? 「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申伯延自己亂搞,畢竟他身為皇帝,怎樣都要去看一下才行!還有……還有這南方疫情,仍需要申氏夫妻兩人,不能讓他們出事……李興替自己找了臺階下,內心惱怒地急忙跟上。 然而,君臣之間的心結已結下,恐怕不是這麼好解開的。 申伯延還是慢了一步。 帶著大隊人馬,原本就比單槍匹馬的樓月華行動緩慢,等到民團與軍隊集結在了南紹城時,樓月華已回到拿猜身邊好幾日了。 而拿猜似乎也遵守了諾言,在樓月華回來的第一日,圍困南紹城的兵力就退去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人馬,也只不過是因為南紹城本身加強了防備,所以巫族還是留些人防著罷了。 這局面,倒是順了李興的意,拿猜退兵的事居然被他料中了。相形之下,申伯延集結大隊人馬在南紹城,一副準備開戰的樣子,就顯得有些愚蠢,勞民傷財還撲了個空。 更重要的是,申伯延幾乎可說是抗旨而來的啊! 於是他端起了君王的架子,擺足了威風,在南方一干高級將領,還有樓月恩面前,朝著申伯延就是一頓臭駡。 「……你自己看看,拿猜都退兵了,你還帶這麼多人到南紹城做什麼?吃閒飯嗎?你知不知道光是這樣,國庫要花多少錢養這些人?更不用說這種行為彰顯了我軒轅王朝的氣度小,因為一個巫族就緊張兮兮,簡直丟盡了朕的臉……」 申伯延沒有回話,他只是一直盯著掛在牆面上的地形圖深思著。 他的沉默令李興更生氣了,「朕說過,你要敢自作主張出兵,朕就奪了你的官位!就算你申家有三面免死金牌又如何,你是父皇指定的輔國丞相又如何?君師君師,你錯誤的決策證明了你根本沒有資格當朕的老師,如此勞師動眾,朕不拿你問罪已經很好了……」 終於,申伯延有反應了,他淡淡地看向李興,「皇上,您看過這地形圖嗎?」 「巫族都退兵了,有什麼好看的?」李興怒哼一聲。 「我們現在在這裡,而巫族的大本營,在這裡。」申伯延用手指圈了兩個地方,「距離兩地之間,有一座陰風谷,山高路狹,易守難攻。更重要的,陰風穀後是一大塊高地,可放下數十萬兵馬都沒有問題,如果由陰風谷攻向南紹城,只要兩個時辰的時間。」 「你說這些廢話做什麼?」李興厭惡地擺了擺手。「總之朕要你快退兵就是。」 這皇上疏懶的性子雖有改善,但到底是根深蒂固,連去深思申伯延的話都懶,一副就是老子嫌麻煩你快退兵的樣子。 反倒是一旁的將領,他們原本也是抱著與李興類似的心思,不明白申伯延帶一堆兵馬來做什麼,好像顯得他們很無能守不住城似的,然而申伯延突然提到了陰風穀,每個人都若有所悟,臉色齊齊凝重了起來。 「要撤兵可以,但臣建議皇上先派探子……不,親自到陰風穀去看一看。萬一拿猜的退兵只是虛張聲勢,事實上大軍藏在了陰風穀,我們只要一撤兵,那麼迎接而來的必是狂風暴雨般的打擊。現在的軒轅王朝因疫病元氣大傷,禁不起這些。」申伯延本想讓偵察兵去,但他對李興的個性太過瞭解,當頭棒喝對他才有效果。 李興雖然也覺得他有理,不過為了面子問題,仍是嘴硬道:「萬一陰風穀無異狀呢?你要如何負起這個責任?」 申伯延看了眼樓月恩,她只是淡淡點頭,表示無限度的支持,於是便回道:「皇上不是要去了臣的職?如果陰風穀無事,那麼臣就此致仕又如何?!」 一旁的將領聽了,臉色都是大變,但礙于皇上與丞相誰的位置都比他們高,最終也只能閉嘴,把那種不妙的心情收在肚子裡。 於是申伯延帶著李興與樓月恩,身旁有著南紹城精英部隊的保護,一小隊人馬由後方繞到了陰風穀,再由杳無人跡的小道迂回而上。 不必到山頂,只到了半山腰,看到不遠處高地上萬頭攢動的情況,眾人的臉就先黑了一半,直到位於制高點,能看清那穀裡布兵的情況了,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穀底。 這……別說拿猜退兵了,拿猜根本還增加一半的兵力,幾乎有百萬大軍就駐紮在這陰風穀中。如果當初真如皇上所言撤軍了,光這百萬大軍就能掃平整個南方。 「拿猜……竟敢欺瞞朕……」李興的臉有些扭曲,心情混合著尷尬與羞愧,卻是不敢直視申伯延。 申伯延倒是很坦然。「拿猜並沒有欺騙誰,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自己要退兵,退兵這件事,都是我們自己想像的。」 「申相爺……這……朕之前的判斷,出了一點誤差,其實朕也覺得當然不能由南紹城撤兵……」一句話,說得李興滿頭大汗。 「噗……」在這麼緊張嚴肅的時候,樓月恩卻忍俊不住地笑出來,因為這個皇帝吃癟的樣子,實在叫人看得很痛快啊!「果然這年頭位置越高就要越機伶,否則就得要有把死人說成活人的本事,真是令人佩服佩服……」 一眾官兵都一身冷汗地看著她,現在是生死交關的時候,這丫頭是少根筋還是腦子哪裡出錯了,居然還敢當面說皇帝不是? 「大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居然……」 李興怎麼聽不出她的嘲諷,正想開罵,卻聽到她輕描淡寫地說:「唉,這個鶴涎草啊,最近有點缺呢!恐怕運到北方的量要減少很多了……嗅?皇上,您在和臣婦說話嗎?居然什麼呀?」 「咳咳咳咳咳……」李興算是被她一句話威脅得夠嗆,只能陰著表情硬生生改口道:「居然……夫人居然如此的有見解,真叫朕汗顏。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是否要死守南紹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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