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丞相夜不歸 | 上頁 下頁
三九


  只不過一回衙門,便覺氣氛詭譎,人人看著申伯延夫妻都是欲言又止。申伯延與樓月華都有種不祥的預感,正想抓個人問,此時樓月華的侍女心兒突然迎了上來,哭哭啼啼地說不出話。

  「發生什麼事了?」樓月恩趕忙問。

  「二……二小姐留書出走了!」心兒哽咽回道。

  「什麼?這事已經發生多久?」樓月恩大受打擊,嬌軀一晃,幸好申伯延在旁攙住她。

  「兩天了。」心兒哭得更是厲害。這兩天她死求活求,但姑奶奶和姑爺不在,身分更高的皇上她又見不到面,簡直急死人了。

  申伯延卻聽出了端愧,「皇上沒有任何決斷嗎?」

  「皇上他說……樓姑娘回去了,那這場仗正好也不用打了,所以皇上準備撤兵……」心兒說得義憤填膺,當初她聽見皇上的命令時,氣得差點沖到書房理論。

  「荒謬!」申伯延臉色一沉,一點面子也不給李興,直接吩咐一旁的侍衛。

  「給我叫沈祿來,召集民團即日對巫族出兵,這件事絕對不能作罷!」

  侍衛領命急急忙忙去了,但過了一會兒,李興卻大搖大擺地由外頭走來,意態閒適地道:「申相爺,樓姑娘回去了,巫族戰事已解,為何還要出兵?依朕的想法,那些民團什麼的準備都可以撤了……」

  「巫族戰事已解,是皇上你說的,還是拿猜承諾的?」申伯延見到他一派輕鬆如獲大赦的樣子就有氣,他真以為走了個樓月華,麻煩也跟著走了嗎?

  「如果以為樓月華自己回去,拿猜就會退兵,這種想法未免太天真。興兵一次要動用多少人力物力,並不是說退就能退!萬一拿猜趁著我們鬆懈時攻進來怎麼辦?這時更要加緊準備!」

  仿佛沒見到李興突然色變的臉,申伯延挑明瞭點出他的失策。「何況,即使拿猜最後沒有攻進來,我們大軍壓境,也有恫赫的作用,免得巫族小覷了我朝,認為我們不敢迎戰,以後隨便抓個百姓都能威脅我朝,所以絕對不能撤兵!」

  以前申伯延教導李興都是由迂回提示,讓他自己領悟。而這次卻是等於指著鼻子罵他了,李興地位尊貴高高在上,如何能忍受?

  撤兵一事是他第一次獨自下的決定,他認為不會有錯,他不需要申伯延也可以做得很好!想到這,李興振振有詞地反駁,「申伯延,你是在教訓朕嗎?朕最近勤於問政,也學了很多東西,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拿猜身為巫族領袖,豈能出爾反爾?倒是你,你不能因為樓月華是你小姨子,便公私不分想用王朝的軍隊救你一個親人……」

  申伯延一聽,都快被他氣笑了,皇上根本還搞不清楚狀況。

  「臣公私不分?臣真要公私不分,南方這場瘟疫,臣大可不管!為何還要讓我妻子勞心勞力去研製藥方?臣真要公私不分,根本可以不理會先皇的託付,哪需要研擬什麼新政,看整個王朝繼續腐敗下去就好了!」

  李興大為光火,用力地往桌上一拍。「你……你這是在說朕的不是了?」

  申伯延倒是沒有他那麼激動,只是態度冷然地回道:「臣只是就事論事。」

  「好,你若執意行事,朕就偏要擋,你又能如何?」李興說不過他,索性拿天子的威勢來壓他。

  「別忘了你的岳丈樓玄也是朕的臣子,你如此胡來也會害了他,不怕朕摘了他的烏紗帽嗎?!」

  申伯延只是深深地看著李興,看得後者都有些氣虛了。李興任性、疏懶,他都可以容忍導正,但不明事理到拿家人威脅臣子,就踩到申伯延的底線了。

  「皇上……身為樓玄之女,臣婦有話要說。」樓月恩好不容易由樓月華的失蹤緩過氣來,卻見自家相公與皇上杠上了。而這皇上甚至拿她樓家來當作籌碼,她此時便不得不跳出來表明態度。

  往前站了一步,她暗自握住了申伯延的手,像是想由他那裡得到一點勇氣——與皇帝對峙的勇氣。

  「嫁予丞相,便以他為主,臣婦相信他的判斷不會錯的!如果皇上要降罪,就降罪給臣婦吧!臣婦父親也年邁了,告老還鄉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還可以陪陪病弱的母親。」

  意思就是,她代表樓家與申伯延共進退!申伯延自然聽出了她的意思,雖然他有把握皇帝動不了樓家,但是她不知道啊!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做出這種決定,已經不單單是對他的信任,更是把生命都託付給他了。

  這便是他的妻子,他申伯延的妻子,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然而,李興聽完她的決定,卻是有些慌了手腳。「荒唐!荒唐!你居然要拖著樓家與他陪葬?」

  申伯延已經不想跟李興多囉嗦什麼了,樓月華已走了兩天,若不快趕上,讓她回到拿猜身邊,這事就不好談了。

  「皇上,您自然可以下令撤兵,臣不會干涉皇上的決定。不過,臣用的是民團,不是王朝編制內的軍隊,臣召集志同道合的百姓一同抵抗外侮,相信並沒有抵觸王朝的律法,最後究竟是樓家與我陪葬,還是百姓與皇上陪葬,自有事實論斷。」此話,無疑表達了申伯延最後的立場。

  「反了!你們這是反了!」李興已經拿他毫無辦法了,最後只能威嚇道:「申伯延,你要敢走,敢獨自出兵,朕便撤了你丞相之位!」

  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申伯延輕描淡寫地一揖。

  「臣告退!」說完,他便帶著樓月恩離去。

  「該死!氣死朕了!」

  李興氣得拂袖,像螞蚱般跳來跳去,不安焦躁的情緒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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