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焚夏 > 靈硯解連環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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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聽到這話,君才爺「唬」地轉身,怒道:「那你還不快把她給我弄醒?!」這老匹夫存心耍他不成? 蕭大夫慢吞吞踱到床邊,從醫箱中掏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瓶子。瓶上並無任何標簽注明做何用途,只不過每只瓶子的形狀和顏色都大不相同。只見他東挑西揀了會,從中挑出一個黑中帶紫,紫中帶紅的圓底細頸瓶,並且拔去木塞,把瓶口湊近琴心左右移動了會。 「咳、咳、咳!」 是君琴心的聲音! 君老爺喜上眉梢,趕蒼蠅似的把蕭大夫擠到一旁:「女兒,女兒……」君夫人則在君老爺身後努力地伸長頸子,希望能見著女兒。 蕭大夫苦著一張臉,躲在一邊涼快。「師父,你好可憐喲!」小徒取笑。他又瞪了徒兒一眼,順便捎上幾個白眼給「愛女心切」的君氏夫婦。 在床上昏睡了好幾個時辰的君琴心,在父母柔聲的呼喚與慈愛雙目的關注下,終於掀了掀眼皮…… 「啊,啊,醒了,女兒終於醒了。」是君老爺略顯誇張的叫聲。蕭大夫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暗自希望下一刻君老爺不會把他的老骨頭給拆掉。 君夫人好不容易擠到一旁,可以瞧見女兒的全貌,就見琴心緩緩張開雙眼。她興奮地道:「女兒,你醒了,可教為娘擔心死了,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呸呸呸!」君夫人忙捂住嘴,與丈夫一同看向漸漸恢復神智的女兒。 君琴心睜開雙眼,迷蒙的眼中透著初醒時的慵懶,卻也藏著不易教人察覺的靈動神采。她連眨了好幾下眼,瞧了瞧床頂上雕刻精美的圖案,似乎不知自己置身於何處。略略轉動有些僵硬的頭部,視線從床頂調向君氏夫婦── 「啊──」 叫聲足以掀破屋頂,震聾所有人的耳朵,也嚇得君老爺跌坐在地上,臉上的表情比琴心之驚恐,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及躲閃的君夫人可憐兮兮地被壓在底下,嘴裡咿咿唔唔地說不出話來。只有一旁的蕭大夫與徒兒忍住笑看著眼前這一幕。 聞聲的小翠驚恐地趕來,千載難逢地見到平日裡威嚴的老爺展現出有史以來最好笑的表情:帽子歪向一邊,嘴大張成圓形,雙目圓瞪,有些花白的鬍子呈四面八方散開狀。若不是此刻情況特殊,只怕她已笑到趴在地上三天三夜方能起來。 她驚叫道:「老爺,夫人,發生什麼事了?」忙攙扶起君老爺,拍掉他衣衫上的灰塵後,又立即去「拯救」奄奄一息的可憐被當作肉墊的君夫人。 待弄妥當,小翠才得以瞧見小姐。此刻,君琴心已坐起身子,擁著薄被縮在床角,秀美細緻的臉上慘白得無一絲顏色,眸中透著驚恐與迷離。 「小姐,你怎麼了?」她越接近君琴心,後者就越往裡退,「小姐,我是小翠呀……」努力關切她的小翠不明所以地被撥到一旁。才剛站穩,又來一股不明力量推她到了床尾。她不明就裡地看向始終在一旁不動聲色的蕭氏師徒,二人回她以同情的表情。 那股力量顯然是來自君老爺與夫人。君老爺不知何時已清醒過來,君夫人手上則又執了一塊手絹。 「女兒,你過來,不要怕,有爹在,沒有人再敢傷害你了。」君老爺露出自以為最和藹可親的笑臉,以免嚇壞了剛從惡徒手中逃脫的掌上明珠。然而,回答他的卻仍是一張除了怯意毫無其他表情的臉。 不過,琴心過了會倒是掀了掀嘴角,櫻唇低低吐出一句── 「你是誰?」 晴天霹靂! 六月飛雪!! 他,他,他最最疼愛的女兒居然會問出這種問題,教他情何以堪哪! 「啊啊,女兒,為父是對你太嚴厲了些,可那也是為了你好。」說不定女兒是為他拒婚又間接害死了連誠的事而在氣他,「爹答應你,以後爹再也不管你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好不好?」君夫人泣不成聲。 兩人聲淚俱下的唱作,卻只換來琴心一句幾乎要叫他們吐血的「你們是誰,我,我又是在哪兒?」這怎能不教他二人捶胸頓足以示心痛呢。倒是小翠道:「老爺夫人,蕭大夫在這裡,問一問是怎麼一回事。」 一句話提醒了準備哭個昏天暗地的君老爺與夫人。兀自想看好戲蕭大夫,在不及躲閃的情況下,三度讓君老爺抓個正著。不過這回,是雙臂被抓住,免去了再一次險被勒死的危險。 「蕭大夫,你快來看看,我女兒她到底怎麼啦?」怎麼說不認得他們呢。他們可是養育她十七年,與她朝夕相對十七年的爹娘啊。 終於想到他了嗎?他還以為他們會繼續哀號下去哩。吩咐徒兒整理醫箱,蕭大夫走近床沿,偏頭歪腦地盯了琴心半晌,邊點頭邊發出「嗯啊」的聲音。見琴心睜著無措的雙眼瞧他,他報以安慰的慈愛笑容。 「師父,理好了。」 小徒背起醫箱,蕭大夫理理衣衫準備往外走,一道人影攔住了他去路。 「蕭大夫,我女兒的病究竟如何,你總要給我個交代呀。」怎麼一句話也不留地就要走人呢。 蕭大夫回頭看了看:「君老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嗯?」 待君老爺回轉琴心園時,臉上的表情是憂心與不可置信。見他到來,君夫人忙迎上前:「老爺,大夫怎麼說?」琴心她雖然不再怕她,但始終一聲不吭地,她很是擔心。 重重歎了日氣,君老爺才道:「大夫說,琴心不記得咱們,也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我的老天!」君夫人倒退幾步,跌進椅裡,嘴裡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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