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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四年了,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大大咧咧的「男仔頭」,她成熟了些,也細膩了些。但是,臨畢業,她才懵懵懂懂地發現,自己仍然是孑然一身。前所未有的寂寞感像雲一樣籠罩著她,她迷惑了。

  難道,我是這麼一個乏味的女人嗎?她捫心自問。

  班裡的同學建議發起一次畢業旅行,仍然是班長的王梓桐找來好幾條路線,大家選擇了其中一條——遠離塵囂的農莊之旅。

  在農莊裡,大家都忽然發現,四年來,自己身邊的同學已經成為了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有些人哭了。

  夜色朦朧,大家收拾起即將離別的惆悵心情,瘋狂地大打水仗。在迷蒙的月色中,所有人不分你我,盡情宣洩著自己、放縱著自己。

  理所當然的,身為班長的王梓桐成為了大家善意攻擊的目標。很快,她全身都濕透了,水從雨衣的領口不停地往裡灌,她不得不棄械投降。

  當她換好了衣服,獨自一個人坐在營地裡,任由濕漉漉的短髮往下淌水時,一個男孩子走到了她身邊,撥弄著她男孩似的的短髮,體貼地說:「郊外夜晚的天氣很涼的,把頭髮擦乾點吧。」

  王梓桐抬起頭,看到了祁允纖那張完美的臉孔。曾幾何時,這張臉一度困擾著她,但是,今天,她陡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這張臉龐了,是自己已經淡忘了嗎?也許,是刻意不去想吧。

  她淡淡地笑了,緩緩地說道:「我頭髮短,很快就會幹的。」

  祁允紓沒有說話,反而拿出一條毛巾,替她擦起頭髮來。王梓桐本能地想躲開,但是,她終究沒有動,祁允纖那男性特有的力量與安全感透過毛巾傳了過來,她任由他的手在自己頭上運動著,絲絲苦澀的甜意在心頭泛起——

  「班長,過來發帳篷吧!」農莊管理員一聲呼喚,打斷了兩人間片刻的寧靜,王梓桐站了起來,沖祁允紓微微一笑,就走了過去。

  班裡的人來得比預計的多得多,農莊的帳篷不夠用。

  正在王梓桐雙眉顰起,準備沖管理員發脾氣的時候,男孩子們說話了:「沒關係的,難得出來兩天,不睡又有什麼關係?我們都讓給女生好了。」要知道,在他們計算機系,男女生比例是7:l。

  王梓桐的眼睛裡泛起了潮氣,她很感激同學們的體貼。但是,班裡有九個女生,所有的帳篷都是四人帳篷,王梓桐也不好意思在帳篷緊缺的情況下為了自己多占一頂。沒辦法,只有她不睡嘍。

  夜已深了,有些入睡下了,但是,有些人依然在盡情地談著話,用撲克牌玩著doctor&killer的遊戲。王梓桐也正好和幾個同學擠在一頂四人帳篷裡玩著這個遊戲。人很多,帳篷裡很悶熱。有人提議到露天玩,大家一致響應。

  王梓桐太累了,她覺得自己的脖子簡直像是放在肩膀上一樣,隨時都會掉下來。她不由自主地說:「你們先出去吧,我想眯一下眼,養好精神,再好好玩一下。你們過兩個小時後叫醒我吧。」大家同意了。

  於是,王梓桐一個人佔據了偌大的四人帳篷。她靜靜地躺在門口,透過防蚊紗,望著漆黑的夜空:漫天的星斗在閃爍著,很美麗,很耀眼,她禁不住暢快地笑了出聲。

  正在這個時候,伴著璀璨的星星,祁允紓如夢似幻地出現在她眼前。他輕輕地笑道:「一個人傻笑什麼?」

  王梓桐有些尷尬,畢竟,看見過自己的睡態的男人,除了她老爸,就沒有別人了。現在,雖然是隔著一層防蚊紗,但是,她還是完全讓祁允紓看清楚了自己躺著的樣子。她皺起了眉頭,有些羞赧地說道:「去、去、去,人家女孩睡覺,你看什麼?」

  祁允紓不以為然地說道:「你身上穿得整整齊齊的,怕什麼?」

  王梓桐啞然。正在她搜腸刮肚地找著合適的法子還擊的時候,祁允紓竟然默默地趴在了她帳篷外面的防潮塑料布上,轉過臉來,與她來了個面對面。

  這可不行!王梓桐倏地坐了起來,大聲地說道:「你幹什麼嘛,出去、出去!」

  「我不會進來的,這有什麼關係?就是趴一下而已,班長大人,你不會這麼小氣吧。」祁允紓說起話來,破天荒地像一個撒嬌的孩子,臉上流露出真摯和渴望的神情。

  一瞬間,王梓桐發現她從來沒有感覺到祁允紓是這麼俊朗、這麼真實,她迷醉在他那靦腆而親切的笑容裡了。她想了良久,緩緩地躺下,「反正還有防蚊紗嘛。」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為了掩飾她自己的尷尬,她轉過身去,背對著祁允紓。但是,沒多久,祁允紓說話了:「喂,和我說說話嘛,一輩子才一次的畢業旅行就這樣睡沒了,太可惜了。」

  他的語氣裡流露出一絲渴望,王梓桐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硬著心腸說道:「不要,我困了。」

  「來嘛。」他出人意料地糾纏著。

  王梓桐沒有答話,假裝已經半睡了。

  祁允紓的聲音沒有再響起來。王梓桐舒了一口氣。忽然,她覺得自己的背有點癢,天,不會有蟲子跑進來了吧?她神經質地伸手一抓,卻抓住了一隻男人的食指——祁允紓的食指。

  「你——」

  祁允紓不等王梓桐把話說出口,就訕訕地笑著說:「我們說說話吧。」他有點皮皮地望著王梓桐,眼神就好像想要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樣,不達到目的決不罷休。

  王梓桐認命地翻過身來,說道:「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你想說什麼?」

  「別這麼應付我吧,我們四年都沒有好好談過。」

  看著他臉上遺憾的表情,王梓桐心軟了,真心實意地側臥下來,說道:「好吧,就談談吧。」在白色防蚊紗後面,祁允紓那張精緻的臉貼得她很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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