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風歲月(29)_飛帆

二十九

　　愛西咧開嘴笑了笑，草草地攘了擦臉上韻淚痕，轉身投人到威尼斯無盡的黑夜中……

　　貝蒂尼家的電話響了。西撒拿起了聽筒，「喂？」他拉長了聲音，不悅地應道。畢竟，現在是淩晨5點。

　　「嗨，老頭。」愛西的聲音聽起來精神奕奕。

　　西撒的睡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小子，你又要搞什麼名堂？」

　　「我下個星期天在西班牙瓦倫西亞有最後一站的比賽，你們來看好嗎？」

　　西撒本能地想拒絕，可是，這句話他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嗯……好吧。」

　　「謝謝你，爸爸。」

　　愛西與他心愛的摩托車一同矗立在起跑線上。他的心情很平靜，完全沒有平時按捺不住的躍躍欲試感。保羅·柏蒂阿裡尼遙遙地望著自己徒兒有條不紊的準備動作，心中暗暗稱奇，這只平時活蹦亂跳的猴子是怎麼了？他禁不住向愛西揮了揮手，愛西瞧見了，歡快地向師父翹起大拇指，回了一個動作。

　　「啊……這個孩子……」保羅·柏蒂阿裡尼喃喃自語，「搞不好這次會拿冠軍呢！」

　　帶著安全頭盔的愛西視線不夠開闊。他轉動著腦袋，向看臺上張望——

　　太好了，他看見了父親西撒、母親艾倫、哥哥赫爾，還有姐姐梅斯。貝蒂尼一家鮮少地齊聚一堂。呵呵，老頭子畢竟還是來了。他在安全頭盔下竊笑了。不過，他還是沒有看見另外一個期許著的身影，他四下張望著。

　　「那小子搞什麼啊！都快比賽了！」保羅·柏蒂阿裡尼為愛西的東張西望而氣憤不已，剛才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好印象立刻煙消雲散。

　　看臺上到處都是人。愛西艱難地辨別著，尋找著那個滿頭卷髮的小腦袋。

　　「啊！」他短促地叫了一聲。他終於看到蘇菲亞了。蘇菲亞遠遠地坐在看臺上的一角，愛西看不清楚她身邊是否有艾德王子的陪伴，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蘇菲亞來了。

　　「好，蘇，看著我吧，這是我給你的祝福！」愛西整整頭盔，現在，他的目標變得更加明確了。

　　保羅·柏蒂阿裡尼莫名其妙地看著愛西再次平靜了下來，「天啊，這小子又搞什麼名堂？再這樣下去，我非得心臟病不可。」他唏噓地自言自語。

　　比賽開始了！

　　二十多輛500cc的摩托車如離弦之箭呼嘯著飛馳而出，四衝程的引擎怒吼著。頓時，整個賽場充滿了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

　　愛西的排位不錯，排第四個出發。剛起步，他就佔據了一個好位置，守在了第三位。他從來沒有感到自己的狀態像今天這麼好，他耐心地駕駛著賽車，緊緊地跟著前面的著名車手，尋找著機會。

　　他很快樂，快樂得想放聲高歌。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蘇菲亞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蘇，好好看著我。希望你永遠快樂。」愛西默念著，謹慎而狂野地飛馳著。

　　蘇，你快樂，所以我快樂……

　　蘇菲亞站了起來。最近，她每一次看愛西賽車，都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愉悅感。她知道，愛西在賽道上疾駛很快樂。不過，今天愛西的快樂是無可比擬的，即使他帶著厚重的頭盔、穿著密不透風的賽服，他的快樂還是感染著蘇菲亞。

　　為什麼他那麼快樂？為什麼……蘇菲亞疑惑了。

　　難道他因為把我讓給了菲利普而感到輕鬆嗎？難道我已經成了他的負擔？想及此，蘇菲亞不禁一陣辛酸。

　　她搖搖頭欲轉身離去，可是，她心裡又不忍。

　　在賽場上叱吒風雲的愛西是那麼的耀眼，那麼的英俊。蘇菲亞不捨得把自己的眼光從他身上移開。

　　她靜靜地看著愛西一個圈又一個圈的飛馳著。即使對賽車一竅不通的她也漸漸看明白了，今天，愛西的車開得非常有大將風範，在穩定中又帶著尖銳的攻擊性。

　　隨著臨近終點，蘇菲亞感到愛西的快樂在飆升，還有3圈就要結束了。

　　他好快樂……可是我卻……淚水模糊了蘇菲亞的視線。在朦朧的淚眼中，她錯愕地發現愛西在經過她所在的看臺時，向她的方向晃了晃腦袋。

　　縱然被頭盔遮住了臉，蘇菲亞也可以在心中描繪出愛西臉上的表情：他一定是在笑，臉上那個小小的酒窩裡一定是盛滿了笑意。

　　刹那間，蘇菲亞明白了，盈眶的熱淚湧了出來，視線再次變得清晰無比，「愛西他是在告訴我，他希望我快樂！他在把他的快樂傳達給我！」

　　在這一刹那，蘇菲亞百感交集。長久以來，她一直以愛西姐姐的身份自居。即使是今天她一個人趕來西班牙看愛西的比賽，她心中還是猶豫不定。早在歎息橋下，愛西突如其來的一吻，她就已經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了。毫無疑問，她愛愛西，她愛這個身材瘦削、黑黝黝的小男孩。可是，5年！他們之間相差了5年！這是一道橫亙在他們之間不可逾越的屏障。

　　「他只是個孩子，如此的不成熟，我怎麼可以和他共度終身？」這些天來，蘇菲亞不停地問自己。

　　現在，她總算是弄清楚了：原來，愛西早已變得成熟了，真正沒有長大的人是她自己，馳騁在賽道上的愛西以他自己的方式表達著他對蘇菲亞的祝福：「希望你永遠快樂，蘇。」為了讓蘇菲亞快樂，愛西細心地在她身邊做著瑣碎的事；為了讓蘇菲亞快樂，愛西給了她自由的空間；為了讓蘇菲亞快樂，愛西把她讓給了菲利普·艾德王子……為了讓她快樂，愛西情願付出一切。

　　而蘇菲亞自己呢？長久以來，她不停地追逐著那鏡中月，水中花，完美的浪漫愛情曾經是她的一切，這虛無飄渺的追求蒙蔽了她的眼睛，讓她對身邊最關心、最愛她的人視而不見。

　　好後悔……好後悔……

　　現在已經太遲了嗎？蘇菲亞用手背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比賽眼看就要結束了，愛西還是處於第三的位置。觀眾們……就連車隊成員們都覺得，這已經是賽果了。

　　可是，蘇菲亞不這樣想。前所未有地，她感到自己與愛西的心意相通，她堅信，愛西會贏，他一定會為了她而勝出這場比賽的。

　　還剩下不夠一個圈了。

　　猛地，在眾目睽睽下，愛西在一個出彎點來了個非常漂亮的後輪滑胎飄移動作，完美的超越了排在第二的一輛賽車。頓時，賽場上沸騰了，愛西的出色表現讓大家看到了蓬勃的衝擊力，看到了希望。

　　人們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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