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風歲月(10)_飛帆

十

　　「蘇，怎麼回事？冷靜點，別害怕，我馬上就到！」愛西心中一凜。蘇菲亞家不是十分安全，獨門獨戶的，又是一個單身女子獨住，是最受盜賊們青睞的地點。

　　風馳電掣地，愛西把自己那輛小破車開得像飛一樣。他很後悔，為什麼沒有買一輛跑車回來。

　　好不容易，他終於趕到了蘇菲亞的家。在靜謐的黑夜裡，只有蘇菲亞一家亮著燈。愛西的心抽了起來，「蘇！」他不由自主地大叫著。

　　「愛西！」大門吱呀一聲開了，蘇菲亞淒淒慘慘的小臉露了出來，她可憐兮兮地望著愛西，「怎麼辦？」

　　愛西的心被重重地捶擊著。他沖了上去，把蘇菲亞摟在了懷裡，柔聲道：「沒事了，我在這裡，別擔心！」

　　「愛西，我不會做肉醬意大利麵條！」蘇菲亞哭喪著臉，抽噎著。

　　啥？愛西覺得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意大利麵條？」他狐疑地望著蘇菲亞。

　　「嗯！我白天和馬克大談聞名遐爾的意大利麵條，他食指大動，說晚上要到我家來吃。可是我壓根就不會做耶！怎麼辦，救命啊，愛西！他馬上就要來了！」

　　愛西感到自己被一枚100噸重的大鐵錘狠狠地捶到了地底下，只剩一個頭顱露在外面苟延殘喘。為了一碗肉醬麵條喊救命？

　　「愛西，怎麼辦？」蘇菲亞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他的臉。

　　愛西喘了一口氣，「蘇，不會做肉醬麵條是死不了人的，用得著喊救命嗎？直接告訴他就得了！」

　　「為什麼不要喊救命？！如果他因為我不會做肉醬麵條而嫌棄我，那可是關係到我一生的幸福耶！如果我錯過了這個男人，以後鬱鬱終老，那可怎麼辦？你說，這多淒慘哪，當然要喊救命！」

　　愛西希望自己可以昏眩過去。這個女人的頭殼壞掉了嗎？心中的苦酒越來越濃烈，他實在搞不懂，蘇菲亞可以為了肉醬麵條哭得稀裡嘩啦的、苦惱不已，還把他從犬老遠叫過來。難道這就是愛情的魔力？

　　「只要她幸福！」愛西深吸了一口氣，沖蘇菲亞笑了笑，「別擔心，我來幫你不就得了？」

　　蘇菲亞臉上綻放出迷人的笑靨，她投進愛西的懷裡，親昵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還是你最好！」

　　愛西心中一緊。蘇菲亞的吻很親熱，但是卻一點情愛的味道都沒有，「我最好又有什麼用？你的眼裡根本就沒有我。」愛西在心中苦笑。他輕輕拍了拍蘇菲亞的肩膀，「快讓我進去吧，不然等一下馬克來了，我還在廚房裡的話，可別怨我。」

　　蘇菲亞「撲哧」一聲笑了。她抬起頭，看了看愛西黝黑的臉龐，忽然紅著臉說道：「你越來越像個大男人了。真是活見鬼了，今天我居然覺得你很高大。」

　　愛西不由得笑了，「那是因為你沒穿高跟鞋的緣故！別忘了，我本來就比你高2公分！」

　　在廚房裡，愛西盡心盡力地為蘇菲亞準備了一頓精緻的意大利肉醬麵條，比為他自己做的任何一次都認真。蘇菲亞在他身旁耐心地看著，學習著肉醬的做法。沒有穿高跟鞋的蘇菲亞變得很真實，也很親切。

　　晚上7：45，蘇菲亞請來的「槍手」愛西終於完成了他的任務——簡單卻精緻的晚餐做好了。

　　「謝謝你，愛西！」蘇菲亞由衷地說道。說完，她不自覺地看了牆上的掛鐘一眼。

　　愛西心領神會，「我該走了，馬克是8點到吧。我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不受歡迎！」他微笑著，向門外走去。

　　「胡說！我家什麼時候都歡迎你！」蘇菲亞嘴裡說著，還是沒有攔著他，反而把他送到了門外。

　　「謝謝你！愛西，我除了說謝謝就什麼都不會了。」站在門口，蘇菲亞帶著幾許惆悵，輕輕地向愛西道別。

　　月光灑在蘇菲亞的臉上。她臉上的線條很柔和，很溫暖。望著這樣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愛西忍不住走上前去，輕輕摟住了蘇菲亞的腰肢，「再見，蘇。」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愛西？」蘇菲亞愣了一下。愛西的擁抱和平時大不相同。他的力量很大，好像要把她摟進他的胸膛裡一樣。刹那間，蘇菲亞心中有了一些異樣的情愫：愛西長大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小的黑瘦孩子，他已經成了一個有力量的成年男子。

　　愛西的力量讓蘇菲亞感到了不安，她輕輕掙扎了一下。愛西隨之放開了她，「再見！」他微微笑著，嘴角現出了一個酒窩。酒窩裡盛的不是笑意，而是無奈。他轉過身去，投入到黑夜的懷抱裡。

　　愛西！蘇菲亞無聲地叫著。望著愛西漸漸隱去的背影，她忽然有了一種錯覺：愛西就這麼離開了她的世界。

　　愛西恍恍惚惚地到了家。打開小公寓的門，望著家中淩亂的擺設，他一片茫然。這小小的房間從來沒有讓他產生過歸屬感。胸臆間悶著一口氣，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了。愛西失魂落魄地走進廚房，從壁櫥裡拿出一瓶威士忌。他從來不喝烈酒，這瓶威士忌只是備而不用的東西。

　　「想不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場。」愛西自嘲地笑了笑，抓住酒瓶，咕嘟咕嘟地往嘴裡倒。辛辣的酒刺激著他的喉嚨，他低低地咳嗽了一聲，踉蹌著倒在了沙發上。

　　屋子裡很靜，除了愛西偶爾打個酒嗝，就沒有什麼聲音了。牆上掛鐘的運轉聲很清晰地傳到了愛西耳朵裡。過了多久了？愛西一點概念都沒有。

　　有鈴聲響了。愛西隨手提起了電話，「喂？」電話裡回答他的是一長串單調的「嘟、嘟」聲。

　　不是電話。鈴聲還在響著。愛西艱難地張著迷離的醉眼，四處打量著小小的房間。半晌，他終於明白了，這是門鈴在響。

　　酒精在胃裡肆虐，他不想動。就讓那門鈴響吧。

　　他歪著頭，又灌下了一口威士忌。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鈴還在鍥而不捨地響著，還伴隨著敲門聲，「煩死人啦！」一把無名火在愛西心中點燃了，他狠狠地把沙發上的靠墊扔在了門上，一聲沉悶的響聲隨著響起。

　　門鈴聲停了。一個小小的聲音從隔音效果很差的木門外傳來——「愛西，連你也不理我！」細碎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愛西打了一個激靈。是蘇菲亞！他以驚人的速度欠起身來。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拉開了門。蘇菲亞裙子的下擺剛好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蘇！別走！」愛西大叫著，迅速追了過去。

　　蘇菲亞賭氣似的越走越快。愛西胃裡的威士忌晃蕩著，他不舒服地皺起了眉。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影響，他的耐性似乎所剩無幾了。猛地，他跳了起來，全然不顧還有八九級樓梯。

　　「咚」的一聲，他落在了蘇菲亞的面前，「蘇，你來了？」他望著蘇菲亞，單眼皮快樂得眯成了一條縫。

　　「愛西，你喝酒了？」迎面而來的濃烈酒氣讓蘇菲亞驚訝不已，「你還好吧？」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抓住了腳步虛浮的愛西。

　　「這次又是什麼事了？是不是因為意大利批薩？」愛西借著酒意笑了起來。那笑聲在走廊裡顯得分外刺耳。

　　蘇菲亞縮回了握著愛西胳膊的手。她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帶著濃濃酒意的醉漢就是她所熟悉的愛西——在她的記憶中，縱使十分倔強，愛西總是很沉穩的。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