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賽頓的溫柔(39)_飛帆

三十九

　　通訊器裡傳來了裴安菲的哭喊，抓住了海宸即將飄走的最後一絲神志。他費勁地睜開了眼睛，護目鏡下，裴安菲滿臉焦急地看著他。

　　「海宸，你醒了！」裴安菲驚叫一聲，涕淚交流的臉蛋上綻放出絢爛的笑容，「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忍耐一下，我們馬上就能把你弄出來了。」

　　海宸的腦子沉甸甸的，好半天才看清楚，風鈴心和赫利俄斯正操縱著海底船的機械臂，清理他身上的岩石塊和珊瑚碎，「虎子」不時在旁邊幫忙。

　　「是虎子帶我們來的，看來，以後得好好獎勵它十桶魚才行。」裴安菲笑眯眯地說。

　　「現在……海嘯……有多久……」海宸艱難地說著話。

　　「放心，足夠時間。」裴安菲斬釘截鐵地說。

　　海宸端詳著她的臉，緩慢地眨了眨眼。他提高音量說道：「你騙我。海嘯馬上就要來了吧。我可以感受到海洋的震盪。快走吧，沒必要大家都在這裡陪著我送命。」

　　「別說洩氣話！」裴安菲軟軟地打了打他的臉，「振作一點。」

　　「安菲……」海宸語重心長地說，「你現實一點，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勉強是毫無意義的。你馬上帶著虎子和兩位警探先走吧，至少要離開海岸線一段距離才能完全安全，你必須找輛海陸兩用車運送虎子……」

　　「夠了，海宸，你別說了！」裴安菲打斷了海宸的叮嚀，「大家都在努力，拜託你也努力一點吧！」她氣呼呼地喊。

　　海宸堅毅的臉部線條此刻變得很柔和，「安菲，不是努力就能辦到的，你快點走吧。我愛你。」他脈脈地說出了那三個字。

　　裴安菲想哭，又想笑。頓了頓，她緩緩說道：「好吧，既然你堅持，我讓兩位警探和虎子上岸好了。」

　　「你呢？」海宸警覺地問。

　　「我陪你，我是你的妻子，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裴安菲堅定地說。

　　「你這個傻子！」海宸的語氣重了起來，「這是我應該承受的，是我殺了力斯的懲罰！你快點走！」

　　「好，我是傻子，你更是傻子！」裴安菲的口氣也沖了起來，「你沒有殺力斯！是力斯自己殺死了自己！」

　　「啊？」海宸懷疑是自己的聽覺有了問題。

　　裴安菲「嘖」了一聲，「我一時解釋不清楚，還有海忻，他不是你值得信任的人！哎喲，太難解釋了，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和我們一起努力，快點脫困！」

　　海宸腦子裡亂糟糟的，可他仍然堅決地說：「你馬上給我走！」

　　「海宸，你憑什麼趕我走？我愛你，知道嗎？我愛你，愛你甚過我自己。沒有你，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活下去有什麼意思？」裴安菲含淚說道，「如果你愛我的話，請你好好地努力，和我一起出去。」

　　「你愛我？」海宸皺起了眉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裴安菲，「那力斯……」

　　「都說你是傻子了。」裴安菲溫柔地彈了彈海宸的額頭，「如果我不愛你，我為什麼要嫁給你？」驀地，她改了表情，兇悍地說：「你平時不是總是鍛煉身體的嗎？現在勁兒都到哪裡去了！快點使勁，我們來幫你，肯定能出來的！你要是敢放棄，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海宸情不自禁地笑了出聲。他似乎從沒見過裴安菲像現在這副凶巴巴的模樣。

　　「笑什麼！有力氣笑還不如想辦法挪挪你的身體呢！」裴安菲氣哼哼地說。

　　「好的。」海宸咬著牙，努力地在碎石堆裡掙扎。就沖裴安菲那句「我愛你」，他就得努力，只聽那麼一句，實在太少了……

　　胸口上有點沉重。

　　我還壓在碎石下面嗎？海宸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睡夠了？」裴安菲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而她俏麗的容顏也迅速出現在他眼前。胸口上沉重的感覺隨之消失——擱在他胸口上的裴安菲的手，剛才裴安菲摟著海宸，睡在了他身邊。

　　「我們是在……」海宸打量了一下陌生的環境，思維依舊有點遲鈍。

　　「在減壓倉。」裴安菲續上了他的話，「我們把你救出來之後，因為時間有限，上岸的時候來不及慢慢減壓了。再睡一下吧，醫生說你要好好靜養一段日子才行。」

　　「兩位警探和『虎子』沒事吧？」

　　「虎子現在在玩水呢！你看看這邊，」裴安菲指了指身後，風鈴心和赫利俄斯並肩坐著，正關切地注視著海宸，「兩位警探必須和我們一起減減壓。」裴安菲莞兒一笑。

　　「哦……」海宸點了點頭，知道大家都沒事，他松了口氣。疲倦感襲來，他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了。

　　「睡吧。」裴安菲溫柔地在他耳邊呢喃。

　　「對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什麼叫力斯自己殺死了自己？為什麼我不能信任海忻？」海宸突然想到了什麼，強自睜大眼睛，問裴安菲。

　　裴安菲微微一笑，在他身邊躺下，蜷縮著身子，一隻手撥弄著他的黑卷髮，輕聲說道：「這是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你先睡一下，讓我以後慢慢告訴你。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跟你說個明白。夫妻間光有愛是不夠的，還要溝通。以前我們浪費了好多時間，今後再也不會了。」

　　裴安菲輕柔的動作弄得海宸的頰邊癢癢的，就這麼躺著，傾聽著裴安菲的呼吸聲，感受著她的體溫，讓海宸渾身鬆懈了下來。他笑了笑安穩地閉上了眼睛，甜甜睡去。

　　看著他安詳的睡臉，裴安菲緊繃的神經也得以放鬆，不知不覺地，她也睡著了，手心兀自抓了一縷海宸的黑卷髮。

　　旁邊看著他們倆的赫利俄斯長長歎了口氣，小聲嘀咕：「很溫馨呢。」

　　風鈴心忽然賊賊地一笑，扭頭在他臉上「啵」地親了一口。

　　「啊……」頓時，赫利俄斯呆若木雞，只是怔怔地看著風鈴心，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風鈴心不滿地噘起了嘴巴，「不滿意嗎？」

　　「怎……怎麼會！我懷疑自己是做夢咧！」赫利俄斯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麼突然變成了天使？」

　　「有你這麼說話的嗎？！」風鈴心在他腦袋上捶了一拳，「我只是想珍惜一下我們之間的感情，順便為以前不信任你表達一下歉意，你不喜歡就拉倒。」

　　「喜歡！喜歡！」赫利俄斯忙不迭地分辯，「我喜歡得都找不著北了！」他大聲嚷嚷，向風鈴心靠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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