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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是夜,涼風輕送,圓月高掛天幕,令人難以想像昨夜下了一整晚的滂沱大雨。

  李澈穿著玄黑色便袍,領口像是怕熱一般拉得老開,及腰長髮隨興的鬆鬆垮垮在後背綁了一束。

  他是從王管家告知的小門掩人耳目入內,在與王管家約定的時間準時抵達宰相府的小門外。

  王管家不放心讓小廝等門,所以親自與小廝一起在小門內等著,在他擔心李澈會不會迷路時,就聽見敲門聲。

  打開門,看見李澈,王管家對他今天早上只走過一次,竟然能在今夜穿過千回百轉的窄小巷弄,來到宰相府的小門門口,感到嘖嘖稱奇。

  他陪李澈走至書房,接著等在門口的王媽將手上的竹籃交給李澈。

  「小人深怕王爺與小姐夜裡會肚子餓,所以讓妻子王媽弄了簡單吃食,餓的時候可以充饑。」王管家恭敬的說話。

  「謝謝老人家,本王會和宰相一起享用。」李澈拎著竹籃,敲門入內。

  當他進入點了二十盞燭火的書房時,只見狄甯寧正坐在地上,一頁頁翻著手上的書冊,她身側兩旁分別堆了二十來本書籍,看起來像是從書櫃上搬了這堆書,正逐一檢查裡面的內容。

  李澈將竹籃小心翼翼的、不發出任何聲響的放在圓桌上,悄聲走近狄甯寧,雙手負在身後,貪婪的望著她認真的側臉。

  今日早上狄甯寧的方案,李澈已經聽王太尉說了,還不忘補充今日朝堂上分為贊成與強烈反對兩派,大家針鋒相對,吵得不可開交,最後請皇上當仲裁人發話定奪,只不過皇上說必須好好思考可行性,只撂了一句「他日再議」就離開龍椅,留下群臣繼續爭論不休。

  狄甯甯的眼角餘光瞧見不遠處有一雙黑色軟靴,順著往上看去,才發現李澈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直盯著自己。

  「王爺,您什麼時候來的?」她急忙站起身,卻一不小心碰撞了左側的書山,讓二十來本的書籍應聲倒下。

  露出錯愕的神情,她趕緊蹲下身,撿起散落的書本,不斷暗暗責怪自己竟然如此毛躁。

  李澈一個箭步上前,蹲下高大的身軀,替她撿拾書本,忍不住轉頭,笑睨著總是處變不驚的冰山美人。

  「把書撞倒真不像宰相的作風。」他明明發現她一臉自責,卻還是刻意開口笑話她。

  其實他是惡劣的,因為發現總是完美無瑕的她偶爾一次的錯誤。

  當他這話一出口時,就見她轉頭,微蹙眉頭的瞅著他。

  狄甯寧因他而起的似怒似惱的模樣,只有他才能瞧見,每瞧一回,總是竊喜自己的特別。

  「微臣只是……一不小心把書撞倒而已。」她稍稍抿了嘴,才開口解釋。

  李澈睨著她,看見她力持鎮定下悄悄緋紅的小巧耳朵,心情莫名的大好,忍不住調侃道:「本王想,是宰相瞧見本王出現,開心得忘了身側有書堆,貿然起身,因此才會撞倒一迭書吧!」

  「若是王爺這般想,那您就如此認為吧!」狄甯寧停止手邊動作,瞅了他一眼後,才又繼續堆書。

  「既然如此,本王就恭敬不如從命,將宰相想成無比期待本王的出現。」李澈的口吻是愉悅的,嘴角勾得老高,甚至還一邊撿書一邊哼歌。

  她暫停動作,眯細眼眸,才想再說些什麼話,就訝異的聽見他的哼歌聲,看他彎腰撿書,心情大好的模樣,默默的泛起一絲開心,想反駁的話也吞回肚子裡。

  當兩人一起直起身子時,李澈將手中的最後一本書冊迭在書堆上,然後指著擺在圓桌上的竹籃。「那是王管家和王媽準備的吃食,說是怕我們晚上肚子餓,所以先準備好。」

  「真是辛苦他們了。」狄甯寧露出微笑。

  雖然她輕勾的嘴角很快就恢復正常,但他仍舊沒錯過她那少之又少的表情,他知道她的神情代表了什麼,那是對像呵護女兒一般呵護她的王管家夫婦盈滿心底的感激與感謝。

  「今晚月色皎潔,不曉得宰相有無興趣到花園裡賞月,並享用王管家與王媽特地做的點心?」李澈的內心莫名的騷動,起了想坐在花園裡賞月的雅興。

  「微臣可能要壞了王爺的興致。」狄甯寧瞅著他,扯動嘴角,仿佛自嘲後才接續說話,「依微臣在夜間的視力,是無法賞月的。」

  「這有何難?本王把一些燭火移至屋外石階上即可。」

  「太麻煩了,微臣想,若王爺要賞月,就請獨自去賞,微臣還是留在書房裡繼續找記事本。」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本王認為宰相日夜操勞,應當要適時休憩,我們只是到外頭吃點東西,就回來繼續找記事本,不會浪費太多時間。」

  「王爺,不勞您費心,微臣……」狄甯寧才要開口,就看見李澈的兩手分別舉了一盞燭臺,往屋外走去,根本不留說話的餘地給她。

  他自得其樂的在書房外頭的石階上擺了十二盞燭火,她無法阻止,只能站在原地看著興致勃勃的他動手佈置賞月「會場」。

  忙了半盞茶時間,李澈走入書房,得意的宣佈,「咱們可以到屋外賞月了。」

  狄甯寧不好掃他的興致,只得走到屋外,看著石階上的燭火映照著懸掛在回廊上的火紅燈籠,景色是美,卻無心欣賞。

  「如何?」李澈提著竹籃,站在她的身後,與她近得一呼吸就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花香。

  「王爺勞心了。」狄甯寧不敢回頭,因為感覺到他的呼息吹拂在頭頂上,他身上的檀香氣味籠罩她的全身上下,甚至她光裸的後頸還可以感受到他的熱度。

  她心知肚明,若是回頭了,勢必撞上他的胸膛,屆時會把場面搞得很尷尬。

  李澈是故意靠近她的,不知何時開始,他戀上她身上的淡淡桂花香氣,甚至無法忍受其他女人濃重的胭脂味,因此一連多日連招來美人都不想,此刻與她站得如此近,他才能解饞一般恣意吸取她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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