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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小紅只是李澈眾多女人中的其中一人,驚世駭俗的李澈完全不在意別人怎麼評論,于皇祖母贈予的宅邸裡找一處小院,養了不下三十名美人,每位女子都與他打為期一年的契約,在這段期間,她們能於小院內自由走動,美食與服裝源源不絕,而她們唯一要做的就是討李澈開心。

  他的行為舉止讓許多有心人士在私下、在皇上面前都曾大力抨擊,但他本人不只不介意,甚至還不時出宮,去找煙花女子尋歡作樂。

  隨性所至、任性妄為就是他的作風,他不介意別人怎麼說他,依然我行我素,這就是李澈,只懂得享樂、不懂做事的八王爺。

  但此刻李澈低垂眼眸,瞪了一眼小紅不知分寸的手,讓她嚇得收回手,露出尷尬笑容,卻依然坐在床沿想同他說話。

  「有何不可?李澈的腦海裡浮現狄甯甯堅毅的眼神,嘴角微微勾起,想必今早在朝堂上一定是熱鬧非凡。

  再想起自己第一次有意同她說了些渾話時,她怒瞪著他的模樣,竟讓他像中毒般的上癮了,每次見到她總會說上一、兩句,就是為了貪看她的嬌俏容顏。

  「怎麼會有何不可呢?小茜說了,她家老爺的一成俸祿等於一個月的生活費,損失可大了呢!」小紅的話有效拉回李澈的注意力,她扁著嘴,替小茜家裡要開始縮衣節食感到心疼。

  最近這幾天以來,不知為何,李澈似乎有意疏遠她們,偶爾招她們來,也只是要她們彈琴,沒有任何人能碰觸他。

  而小紅被冷落了幾天才又讓李澈喚來彈琵琶,因此她努力把握與他在一起的時間,就算只是同他說說話也成,只要能讓他記得她就已經達到目的了。

  「若禦史月俸的一成是他們整個月的家用,那表示他從前扣除生活費後,還有九成拿來儲蓄或是花用,把這些錢用來做有益百姓的事情又有何妨?」李澈的口吻依舊平淡,完全不受小紅故意拉低肚兜,露出乳溝所影響。

  「可是小茜家的老爺說了,從這個月開始,她們每房分配到的零用金必須縮減二十兩,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呀!所以小茜方才哭著來找我,說以後不能再每三天就跟姊妹們上茶館一次了,必須改為半個月才能聚會一次。」

  「上茶館花費的金額有高到必須由三天改成半個月嗎?」他依舊看著書,口吻冷靜平淡。

  「當然需要啦!我們聚會的茶館是洛陽最拔尖的鳳陽酒樓,不只會點上好的凍頂烏龍茶,還搭上整桌的點心和吃食,有時也要請人唱歌助興,每每一次下來,一個人就得花上三兩銀子,若小茜像先前那般三天就聚會一次,她手頭上便沒有多餘的錢添購行頭,所以您看,這聚會真得要半個月才能來一次了,真是可憐的小茜。」小紅回答得理所當然。

  李澈聽著小紅軟聲軟語中夾雜著一絲竊喜,沒多做評論,繼續看著手上的書冊,只是並非身前女子嘰嘰喳喳吵得他無法靜下心,而是腦海裡不期然浮現狄甯寧的面容令他分神。

  那傾國的與婀娜的身形,卻不似小紅和小茜之類的女子悉心打扮,偶遇也好,遠遠看著也罷,李澈在宮裡見過狄甯寧不下十次,每一次她總是不花心思的綁了簡單的髮髻,簡簡單單的髮型再配上未曾點上任何胭脂的淨素容顏,以及身上那總是素雅深色的便袍,頂多就穿著皇帝賜與的鵝黃色朝服,一舉手一投足卻是美得讓他無法移開眼睛。

  再想起今早于狄府享用的與尋常百姓無異的簡單吃食,雖稱不上美味可口,但可以吃出狄仁傑在世時於府中留下來的規定與生活哲學,是樸實與踏實。

  狄甯甯承襲了父親的方式,無論是穿著打扮、三餐和居家擺設,都是以簡約為最高原則,不在乎外在華貴與否,卻重視內心的璀璨,這樣的她令李澈一思及,嘴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揚。

  「王爺,您在想什麼,想得如此出神?」小紅發現李澈根本沒聽她說話,原本想嬌嗔抱怨,卻見自家主子的心情似乎很好,令她忍不住想要一窺究竟。

  「沒什麼。」李澈放下書冊,站起身,越過小紅,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正當他以口就杯時,卻聽見她又開口說話。

  「王爺,人家都還沒說完呢!」小紅用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眼眸帶著一絲看好戲的心態,似乎非常期待這件事情的發生。「小茜說,她家老爺與一群人在私下密謀,要怎麼摘下女宰相的烏紗帽,還說很想輪番『欺負』她一下,看看她在人前高傲的那張臉,于男人身下是不是一樣倒胃口?還是會哭著求饒?您說,他們是不是有點惡劣呢?」

  小紅與小茜身處在皇宮與重臣家裡,當然耳聞目前的宰相並非狄仁傑,而是由他的女兒代為擔任,所謂紙包不住火,洛陽宮裡亟欲隱藏的女宰相事實,卻在人們言談中無意間傳開來,只不過目前僅限於皇家和大臣的家眷知曉罷了。

  小紅說完話,自顧自的笑著,大家同為女人,狄甯寧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而她卻只是八王爺眾多女子中的一位,心底總是不平衡。

  李澈喝水的動作戛然停止,轉頭,眯細眼眸,看向臉上還掛著訕笑的小紅,口吻有山雨欲來之勢,「你說什麼?」

  「咦?王爺,您怎麼了?」面對李澈突如其來的嚴肅神情,小紅緊張不已,冷汗直冒。

  在外人的眼裡,他是放蕩不羈的,任由人在背後謾駡,眉毛連一挑也不挑,容易讓人誤以為個性隨和,或者該說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但是與他相處後才知道,私底下的他喜怒不形於色。

  他不說話並不代表毫無意見,而是正盤算著什麼,外人卻不得而知,在風塵中打滾的小紅眼底,這樣的人才是最令人害怕的物件。

  李澈沉默了,接著放下手中的瓷杯,頭也不回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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