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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做人再怎樣也要有基本的尊嚴,她寧願辛苦的做工,也不要因為貪圖享受而喪失自己的人格去奉承這些貪圖美色的人。

  「呵、呵呵——」舅母笑得拔尖得意,「不要?這可由不得你,明天飄香院就要來領人了,屆時哪由得你說不要?」她兀自樂不思蜀的想著即將入裝的大把銀子。

  「舅母……別這樣對水娃兒——」她驚恐的求著。

  「我知道你現在不願意,可是等你過了那樣的日子之後,說不定你還會感激我呢!你先忍點饑,為了防範你逃跑,明天以前我是不會給你任何東西吃的,等明日送你到飄香院,你就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相信舅母,你會永遠感激我幫你作的這個決定。」

  說完,她興致高昂的離開,任水映妤叫破了喉嚨也沒有再回應。

  怎麼辦……難道真的註定無緣……

  翌日,好一陣子沒有陽光進駐的柴房突然大放光明。

  「水娃兒,你瞧瞧是誰來了。」舅母熱絡異常的說道。

  是誰有那麼重要嗎?她在心中冷哼,依舊是渾身癱軟得不想理會來人。 「唉呦,怎會是個瘦成這模樣的姑娘?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今晚劉老爺可是會罵人的。」飄香院的李嬤嬤抱怨,「我說,你是沒給她吃飯是不是?」

  「哪是——」舅母搶白道,「這丫頭向來挑嘴得很,寧願餓死就是不吃粗茶淡飯,她以前是伊斯蘭公主,可現在已經不比過去了,她還是一樣不聽勸。」

  舅母感慨一歎,「不過也沒關係,反正她今天開始又要過著好日子了,還用得著怕挨餓嗎?」

  她誇張其詞,一點都不畏懼天理昭彰。

  也罷,反正已經無所謂了……水映妤無奈的笑。

  「還不過來給我幫這丫頭打扮打扮,今天可是她的好日子。」

  李嬤嬤一聲吆喝之下,三三兩兩的丫環走來攙扶起水映妤,開始著手於整理她的披頭散髮。

  「咦?怪了——」

  「怎麼啦?」舅母惟恐情勢有變,連忙緊張的問。

  「身子骨瘦得不像話,這張臉倒是沒啥影響,一樣是人面桃花似的好看,你瞧瞧,完全不需要抹胭脂水粉已經是粉頰櫻唇煞是好看。」

  「就跟你說她是伊斯蘭公主,天生麗質自是不在話下,我像是會唬弄李嬤嬤的人嗎?」

  「我驚你也不敢!」李嬤嬤高興得很,不忘抬高下巴露出睥睨神情。

  因為體力不支,水映妤半夢半醒的聽著舅母與飄香院李嬤嬤的對話,她心中冷笑依舊,為自己的即將解脫感到高興。

  她的臉蛋顯現不正常的紅豔,這秘密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再過不了多久她就藥石罔效、回天乏術了,誰還能左右她?

  「呵呵……」她突然發出微弱的笑聲。

  「這孩子在笑什麼?」李嬤嬤怪聲怪調的說。

  她也實在納悶,通常只有遇過哭哭啼啼的丫頭,要不就是一臉不安還算聽話的小姑娘,就沒著過這副模樣的!

  「要過好日子了,誰不高興得想哈哈大笑,要不是她餓昏了,我家水娃兒還會拉著你的手直道謝呢!」

  「是嗎?」

  「那當然是真的——」舅母巴不得拍胸腔保證著。

  當一切的打扮都告一段落,水映妤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又讓大家攙扶的上了轎子。

  一身桃紅的衣裳,鮮血似的唇色,還有那紅光滿面的臉蛋,不知情的旁人還以為她是新嫁娘呢!直道喜氣洋洋。

  在搖搖晃晃的轎子裡,水映妤嘔出一口鮮血,濡濕了紅豔豔的衣裳跟手絹,她悽楚的笑。

  「小哥哥,你再也見不到水娃兒了,因為水娃兒已經要離開你了……永遠的離開你……」

  來到飄香院,她被眾人攙扶著下橋,誰都沒注意到她精神恍惚還嘔了血,一古腦兒的將她簇擁著進了屋內,安置她坐在床沿,等待傍晚劉老爺來尋歡。

  當眾人散去,水映妤四肢也隨之癱軟無力,她倚在床邊落下剔透的淚珠,「小哥哥——」

  一聲呢喃低喚,從她掌心滾落一隻乳白瓷瓶,水映妤再一次嘔出血,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香消玉殞。

  打從得知她離開的消息,鄭和便馬不停蹄的趕回太倉的瀏家港,為的就是怕她胡思亂想。

  「水姑娘呢?」還未下馬,鄭和連忙問著家中侍衛。

  「將軍,都怪小的疏忽,才會連水姑娘走了都不知道。」侍衛惶恐的領罪。

  「先起來,快告訴我她人呢?」

  「我聽水姑娘舅母的街坊鄰居們說,水姑娘被賣到飄香院了。」

  「什麼時候?」聞言,鄭和愀然變色,憤怒讓他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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