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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眼見閩笙又開始長篇大論,梁舒掏掏耳朵,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有買早報吧?」

  「有,在桌上。」

  梁舒關上耳朵,不想聽長舌的羅閩笙繼續喳呼個沒完。她今天起個大早,為的就是等候火冒三丈的皆川凜找上門來,可不是專程要聽閩笙的多嘴。

  沒錯,她的確把稿子投給了報社,現在讓她來瞧瞧明日早報是否一字不漏的將她撰寫的新聞稿披露出來。

  明集團來台計劃的推手,小原流花藝的信仰者。

  身為日本明集團的一員,皆川凜在商場上力助明集團的成長,私底下,他卻是一仁醉心傳統日本文化的男人,與明集團的黑崎夫人,同為出於小原流花道的藝術者……

  梁舒逐字逐句的念著這份報導,每多看一句,她便笑得益加放肆,她在想,此刻的皆川凜不知道是何表情,怒不可遏或是壓抑?

  原來逗他生氣是不錯玩的遊戲,她竟然喜歡上這種遊戲了。

  「看什麼,瞧你笑的!」

  「我寫的報導啦!費盡千辛萬苦才交了這一篇報導,不多看幾眼怎麼行呢?」

  羅閩笙懶擺著手,「好啦、好啦,我剛剛說的話不要忘記,你的手機在充電,我還要去公司應付那群難纏的女娃兒,先走了。」

  孰料,門一開,一張鐵青的臉正掛在他面前。

  「啊——」嚇得羅閩笙大聲嚷嚷,連退三步。

  「怎麼了?」梁舒別過臉問。

  「他他……」

  傻在門口的羅閩笙指著面容冷峻的皆川凜,還來不及說句完整的話,皆川凜已經板著兇惡無比臉孔如狂風似的掃進來。

  啪的一聲,他將報紙重重的甩在梁舒面前,一雙眼睛瞪得恁大,諱莫如深的瞅著她。

  「你來了,吃過早餐沒?」她好整以暇的問。

  「這報導是你寫的?」向來沉穩的皆川凜,雙眼幾乎要噴出火。

  「嘻,昨天早上不是給你看過了,親愛的,你貴人多忘事。」梁舒這才將桌上的長腿縮回,用一張笑臉仰看著他。

  「請問你是哪家報社的人?」羅閩笙溜過來,對著盛怒中的皆川凜問道:「一定是因為梁舒沒有幫你們寫稿,不要這樣,我們家梁舒很忙,不可能幫每家報社……」

  「住口!」皆川凜低吼。

  「閩笙,你先走。」梁舒終止羅閩笙的滔滔發言,要不然,皆川凜一定會不惜當場殺了她洩憤。

  「不行,小舒,你一個女孩子家,對方這麼兇狠,萬一出事怎麼辦?」

  「不會,他不會,你快走,要不然我叫老爸晚上去找你。」

  羅閩笙不放心她的安危,可也不希望梁舒的老爸找他,一臉為難的看著她。

  「你快走,我跟凜有事談,快!」梁舒索性動手把他往門外推,「你不用擔心,萬一我真的掛了,你打電話給加藤,加藤會告訴你仇人是誰,不會讓你愧對我老爸老媽的。」

  砰!梁舒利落的關上門,重新回到客廳來面對這個渾身毛細孔豎得跟刺蝟似的男人。

  「坐著說吧!」她建議,「這是你第一次主動來找我唉,決定要讓我採訪你了嗎?不過,這次你得表現你的誠意,凜,你說三顧茅廬如何?」她一派的輕鬆悠閒。

  「誰准許你登這篇報導的?」皆川凜咬牙凝聲問。

  「呵呵,當然是報社的編輯。」她悠哉的喝著豆漿。

  皆川凜鉗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從沙發扯起,逼迫她面對他眼中的憤怒,豆漿灑了出來。

  多想扭斷她的脖子,好讓關於她的一切都宣告終止,可是,那雙黠慧的眼眸卻又讓他心生不舍。

  下一秒,他使勁的甩開她,梁舒整個人重新跌入沙發,皆川凜恨自己下不了手,卻也阻止不了她的目的。

  「我說過,你若還是不答應,我就會把這篇報導交給報社。」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不單是讓我惹上麻煩,還會為你自己招來殺身之禍!黑崎明最忌諱黑崎家的人在媒體前曝光,你擅自撰寫我的私生活也就罷了,為什麼連黑崎夫人都寫進去?」

  「黑崎夫人本來就是小原流門主之女,她會小原流的插花藝術值得大驚小怪嗎?即便我不曾當面採訪過她,出生花道名家,我的推測也合情合理。」

  「可你錯就錯在把我與黑崎夫人並提在一篇報導中。」他與黑崎夫人……這是黑崎明最痛恨的事。

  「那你考慮得如何了?願意答應我了嗎?」

  他無力的氣惱,「梁舒,停止你的計劃,不要再打探明集團乃至黑崎家族的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你不能因為你是記者,就強行將別人的生活大眾的面前赤裸裸的呈現。」

  「一旦成為公眾人物,就沒有隱私這種權利的,況且我沒有披露你與黑崎家的關係,只是寫了一篇最無害的報導。」她佯裝無辜狀。

  「黑崎遙身邊的宮澤是個有黑道背景的人,一旦黑崎明決定要痛下殺手,黑崎遙都不見得壓制得住他,而你會有立即的危險,屆時你還會認為追問我一些八百年前的事情值得嗎?」

  「如果真像你所說,不過是八百年前的事情,姑且不論當時痛苦或喜悅,人們都應該已走出那個情境,現在提及又何必刻意回避不敢面對?」她據理力爭。

  「梁舒,你要我說幾次,攸關生死,不要固執你的真相好嗎?」皆川凜真是對她好說歹說,可是見她還是固執得像路邊的頑石,他索性一把攬過她,苦口婆心的哄道:「聽話好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抱她。梁舒偎在他身前,有著滿滿的滿足,這是除父母之外,她感到最心安、最溫暖的擁抱。

  然而真相之於她還是有其重要性,她可以不公諸於世,但是她要知道他所有的一切,所以……

  她的眼底閃過狡詐,「老話一句,你答應接受我的採訪,我答應你不再擅自對媒體發稿,倘若不,明天你會見到另一篇報導。」

  不等皆川凜抗議、斥責,梁舒捧住他的臉,主動的吻上他。

  這男人,比她想像的還要讓她喜歡,若不跟他糾纏一世,她是不會甘心情願的。

  在長桌上,皆川凜淺蘸筆墨,揮毫如行雲流水。

  身影端挺直立,眉宇平靜舒緩,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已經被梁舒打得散亂不堪。

  梁舒進到屋子,就看見他用著殘疾的右手,寫著看似綿軟實則蒼勁的書法。

  「老子說:天得靜則清,地得靜則寧,神得靜則靈,天地萬物,無一例外。看來對於崇尚靜、寂、雅的大和民族,這種修養至關重要。」

  停下筆墨,皆川凜轉身看著她,「又有事?」

  她逕自又說:「不過,凜,你顯得太過壓抑,書法只是助長了你的壓抑,你的心中未獲得真正的平靜。」

  「與你何干。」背過身去,皆川凜臉上流露出無所遁形的惱怒。

  「當然有關係,不過現在這不重點,你先出來幫我搬家。」

  「什麼?」他一臉錯愕轉過身。

  「出來幫我搬東西,從今天起,只要你在這兒的一天,我也會在這兒住一天。」

  「梁舒,誰許你搬來我家的?」舒緩的眉已經悄悄攏起。

  「我自己准許的,既然我答應你不再對媒體發稿,那麼你也該答應我接受採訪,所以我搬進來是理所當然,不是嗎?況且你接受了我的不擇手段,就不得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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