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方蝶心 > 極光 >


  「應該的。」她問:「要去哪?」

  「先來個默契大考驗,這巷子裡有個好地方,找到了我請客,當作是彌補你的缺憾,找不到……」他賣著關於,「那就路邊攤來盤臭豆腐吧!」

  賣關於,死外甥,這種老頭子把戲怎麼使了幾回還使不膩?

  不過琴綺羅也不是省油的燈,或許是上輩子燒好香,她就是有辦法一下子就窺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她這只瞎貓就是碰上他這死耗子,她吃定他了。

  「阿泉,別忘了我老哥哥你舅舅是誰,二郎神楊戩欵,我好朋友可是媽祖娘娘座前千里眼,我的眼力當然是出奇的神准。」她微仰著下顎自誇著。

  「小阿姨,你別又在那跟神明攀親帶故,乾脆說你是三太子哪吒好了,老在辦

  公室踩著風火輪,燎燒著辦公室的安寧,害大家都要隨身帶著滅火器。可惡,脾氣壞又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再叫拔掉你舌頭。」她抗議的睨了他一眼。

  琴綺蘿在燈火輝煌的小巷子中梭巡著,交錯的霓虹看板企圖干擾她的判斷,但

  眼尖的她仍然一眼就發現目標,隱晦的小燈映照著幾個字——「維也納森林」。

  「親愛的外甥,看來臭豆腐今天跟我無緣。」她驕傲一笑,「去不了維也納,逛逛維也納森林彌補我一下吧!」

  「是,小阿姨,我敢說你一定會喜歡這裡的。」若不是屢試不爽的結果印證,他實在不敢相信這世上有人與他有這等好默契,只可惜他娶不了她。

  一娶,他的下場是英年早逝,原因則是外公、外婆的砍殺、父母的聯手狙擊,外加惡魔新娘的折磨。

  唉,未來的小姨丈,上帝保佑你……

  短暫的步行,琴綺蘿踏上兩層階梯,質樸的木頭雕刻著維也納森林的字樣,在夜色與燈光的烘托下,就像是個標的物,引領著城市中迷途的羔豐,向這個地方靠近。

  推開略沉的木門,風鈴隨之響起清脆的聲響,室內藍調爵士音樂流泄而出。

  門一闔,樂音就在門外消失無蹤,因為它只屬於這個空間,離開了維也納森林的藍,樂音像缺了氧氣無法呼吸存活。

  只消一眼,琴綺蘿就覺得自己深深讓這藍色角落給吸引了。

  「歡迎光臨。」有著帥氣俊逸面容的男孩迎上前來,發現尾隨的伍少泉,繼而一派熟稔的說:「好久不見,伍先生。」

  「晚安James,帶個丫頭來享受維也納森林的藍色氛圍。」

  丫頭?她給了他一記警告的眼光,這傢伙打算找死了。

  「你好,我是James,歡迎你來。」漾著笑容,James給人一種真誠的接納感。

  「謝謝。」忍不住多看侍者的面容一眼,她滿腦子想把這好看的男孩拉來當新產品的廣告模特兒的念頭,這好像也是廣告人的一種毛病。

  「Hermit。」伍少泉朝吧台前俐落忙碌的身影一喚,當作是打招呼。

  吧台裡的人側過身,短髮下的眼眸略揚一瞥算是回應,繼續她的忙碌。

  那一瞥已經烙了印象,穿著火紅上衣的開朗女子,眸光透著直率,仿佛隨時都要沸騰起來,慧黠的她不是纖弱的族類,在人生與愛情中,她必然會發出義無反顧、掀起漫天燦亮的極光。

  「先……」正想與酒保聊聊今晚喝什麼好,乍見那張臉,琴綺蘿硬是把那個「生」字給吞了下去。

  好俊俏的面容,有別於James的帥氣,是一種游走於兩性之間的中性風格,細看後,冷漠的姿態在那眉宇間又透著一股女性化,一時間,她竟不敢肯定對方的性別。

  「抱歉。」她為自己冒昧的怔看感到歉意。

  Hermit淺扯著嘴角,不當一回事。

  琴綺蘿隨即掩嘴低聲對伍少泉說:「這酒保俊得讓我分不清楚她的性別。」

  她的話讓James聽得絲毫不差,他冷不防的接話說:「別說抱歉,相信我,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困惑於Hermit性別的人。」他笑著解釋,將戲譴的目光拋向吧台的Hermit了。

  Hermit在交錯飛甩的酒瓶中回了他一記目光,似是責難他的多嘴。

  「綺蘿,我先到外頭回個電話給我母親大人。」伍少泉揚揚手機,走了出去。

  掃了眼這一片的藍,沭浴在一室的昏黃,琴綺蘿梭巡著琴聲的來處,琴師那紮束整齊的馬尾隨著彈奏的動作在背脊上晃動,有了酒保的前例,這一次她不敢隨口斷言對方的性別,只用目光傳遞著好奇,好奇那鋼琴前的面容是否一如其背影那樣吸引人。

  滿場穿梭的James踅回吧台前,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是Narcissus,維也納森林若沒有Narcissus的鋼琴聲,那就不叫維也納森林了。」

  「嗯,就像一種魔力,他的琴聲撫慰著每個來此的顧客。」怔然而答,她繼而笑彎了眼。

  趁她瀏覽之時,Hermit已經依據方才的一瞥,精准的抓起芬蘭藍牌伏特加,傾入6/12的份量,紅牌黑醋栗利口酒2/12,葡萄柚汁、雞尾酒檸檬汁、紅石榴糖漿,執起銀色的Shaker搖晃起來。

  好了後,她將朱紅澄豔的液體傾入晶透的雪花型杯,在昏黃的燈下閃耀著粼粼波光,推至琴綺蘿面前。

  「嘗嘗看你的酒。」James提醒說。

  「我的酒?」她從Narcissus的背影抽回視線,一杯雞尾酒定住她的目光,「James,我想我還沒點酒喔!」她眨著頑皮戲謔的眼。

  這時,伍少泉一臉無奈的走來,「抱歉,今晚的續攤要提前結束了。」

  「怎麼了?」

  「我媽在大戰父親大人,身為兒子的我得趕緊回家勸架。」

  「那你快回去,別在意我,姊姊她脾氣向來如此,安撫一下就沒事啦!」

  「一起走吧!」

  「啥?誰跟你一起走,你自己回家,我的酒還沒喝呢!」現在就算有十輛馬車也拖不走她。

  「你自己可以嗎?時間也晚了。」一個女孩子,安全問題是考量重點,況且是家族中捧為明珠的小阿姨。

  「放心,我坐坐就走,臺北捷運局會保護我到家的,快回去吧!」她俏皮的笑著,左手還不住的攆他快走,「對了,別讓人知道我在這裡,尤其是多嘴的令堂。」

  這就是琴綺蘿,總是那麼放肆隨性,不管如何總不忘貪玩一遭。

  「改天補你。」伍少泉拍拍她的肩,「自己小心,我先走了。」告別吧台前的三人,他先行離去。

  不遠處一人風度翩翩走來,看見離去的背影,還有吧台前的單獨一人,「咦,落單的美女?」他一口夾著濃濃外國口音的中文,有一種特殊的味道。

  「伍先生臨時有事先離開了,這位是伍先生帶來的朋友。」James轉身對琴綺蘿問:「對了,還沒請教你怎麼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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