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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捧在手心的竟是叫翠珊的女人的日記……

  陸修棠的呼吸都紊亂了起來。

  「快看,要不然你最好祈禱你有速讀的功力,因為我沒太多時間。」她催促著。

  發顫的手打開盒子,緩緩的取出日記,他摩挲著,在心狂跳的渴切中,翻開了日記,追逐起那讓他戀慕的字眼。

  媽媽、媽媽……這一刻,他在心裡喊得發痛。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翻過一頁又一頁,每一頁都包含了母親的記憶還有他最不想面對的身世,終末,看盡那死亡預言的最後一篇,他沉重的闔上,百感交集。

  王瑩潔拉起他的手,青黃玉突脊龍紋鐲擱在他掌中,「告訴我,我不能讓他們的希望落空。」

  他顰眉歎息,說不出的苦澀終於才沉重吐出,「翠珊,施翠珊,她叫施翠珊。」他吐出這幾個字眼,隨即沉默許久,「我的母親。」

  「母親……」她倒抽一口氣。

  剛剛的揣想現在由他口中證實,她仍感到錯愕,這麼說,他應該是董事長的兒子,而不是弟弟了,而施翠珊的哥哥,就是施啟銘!

  「這麼說來,一直處心積慮謀取集團資金的人就是施啟銘。」她瞅住他,神情急切的說。

  「為什麼是你?這些日記你在哪裡找到的?」

  「書房角落不起眼的櫃子裡,我猜想,你母親把日記鎖在那裡,是因為她很矛盾,一邊是她愛的人,一邊是她的哥哥,她說不說都是為難。」她踅了幾步,「至於為什麼是我,我只能說董事長慧眼獨俱,知道我聰明過人。」

  舅舅,竟會是舅舅!

  陸修棠怎麼也不敢相信,平時甥舅感情雖稱不上融洽,但也不至於是敵對的關係,而舅舅竟然是那懷有異心的人,這是不是意味著,母親的死亡是在他的威逼之下而發生的?

  一定是他設了陷阱讓事情發生的,這念頭一起——「可惡,竟然是他!」他恨恨的說。

  「知道是他就好辦,總好過大海撈針,不知道該防誰。」她益發的篤定。

  「好辦?這麼多年沒被發現,他一定把證據湮滅了。」

  「我一定會讓他束手就擒的,一定!」她斬釘截鐵的說。

  「一定?」他懷疑的看著她,「你怎麼能這麼篤定,難不成你早就掌握了他的罪證?」

  王瑩潔搖搖頭,「還沒,但並不表示沒辦法,比如說,把他逼得狗急跳牆,就不信他還能沉住氣,況且,在我的人生裡有一句名言:只要是我想完成的夢想,全宇宙都會聯合所有力量來幫助我。」恁的驕傲,翻開手掌,「拿來。」

  「什麼?」

  「鐲子啊,我用伯母的日記交換了鐲子,不是嗎?」她伸手搶取,然後套在手腕上,剛剛還氣得七竅生煙的她競沖著他翩然一笑。

  「你……」他真要被這女人搞昏了。

  她走了幾步,旋過身來,食指抵在他鼻尖上,「對了,你應該早知道你跟董事長的關係了對不對?」

  「你又想做什麼?」他又習慣的皺眉。

  「好,今天先饒過你,總有一天我要好好聽你說這一切的故事,現在我還有其他事要處理。」轉身又要離去。

  「你想做什麼?告訴我,你不會笨得想要去找我舅舅當面逼問他什麼吧?」如果自己妹妹的生死都可以不顧,那麼還有什麼是舅舅做不出來的?他不想她出意外的,不想。

  「不用擔心他,你要先擔心你自己,因為那一天很快就到了,我要聽你親口說這一切。」王瑩潔手指撫過他的下唇,甜甜一笑。

  那晚,陸修棠搬離了陸家大宅,因為明知自己愛她,卻又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身分去面對她,小叔或是繼子?咳,男人,有時候是比女人更矛盾的生物。

  高階主管會議在一股低迷的氣氛下舉行,王瑩潔打扮得花枝招展,坐在位子上媚眼嬌笑,而陸修棠則是面無表情的盯著資料。

  「好了,今天會議就到這裡結束。」王瑩潔聲音甜甜的說:「對了,趁大家都還在這裡,我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家宣佈。」

  一群夢想升官發財的男人紛紛精神了起來,陸修棠則是投了記狐疑的眼神給她。

  她攏攏發,「是這樣的,這些日子施副總為集團勞心勞力的,其實前董事長早感念他的付出,一直希望對施副總有更實質的回饋,所以……」她緩下口吻,那雙充滿魅惑的眼一一審視過每個人的臉上。

  有羡慕、有嫉妒、有憧憬、有失望,至於陸修棠是不高興的,眉高高的冉起,雙手拱得發緊,王瑩潔在評估著他是不安多過於生氣,還是擔心多過於震懾。

  再看看當事人,施啟銘的臉色也起了數變,剛被點名時,他像是遭受攻擊而伺機反擊的獸,可發現沒有立即的傷害,還有善意的褒獎,他容易驕矜的模樣又完全表露無遺,當真以為自己功不可沒呢!

  「大家都明白我跟施副總的關係,而我一向是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敵,」她淺笑後隨即斂容,「所以,從現在起,施副總將自集團團隊光榮退休,副總的位子擇日遴選適合的人選,現在,讓大家鼓掌感激施副總這些年的付出。」

  一時震天的掌聲漫過天際,王瑩潔優雅徐緩的互擊著掌心。

  掌聲一歇,她繼而說笑著,「舅舅也該是回家安享天年的時候了,今晚讓我們這些做晚輩的陪舅舅好好吃頓飯,在場的主管一道作陪,散會。」

  砰的一聲,陸修棠與一臉鐵青的施啟銘同時站了起來,一旁的主管噤若寒蟬的準備觀看一場龍爭虎鬥。

  施啟銘發飆的破口大駡,「你這是逼宮、是明褒暗貶——」說得氣急敗壞,七竅生煙,「你想要隻手遮天,所以不惜剷除異己,你也不想我在這集團待了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竟敢想一腳踹開我!臭丫頭——」他踹開椅子,氣氛緊繃。

  「舅舅,您又折煞我的好意了,辛苦工作這麼多年,老為了那一塊五毛的錙銖必較,這才讓集團這麼生存了下來,你瞧董事長就是過度勞累才走得早,我總不能為了自己好,便把舅舅的性命賠上,這種泯滅人性的事我做不來。」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他的拳頭都要捏爆了,「你這死丫頭還咒我死!」

  「舅舅,在家修身養性也沒什麼不好,你瞧,你一生氣就臉紅脖子粗的,我真害怕有一天你會血管爆裂腦中風,要多當心才是。」她笑容不減的說。

  此話一出,在場的主管不是瞠目結舌,就是暗自竊笑。

  「董事長,所有主管的任命與否都要審慎思考,絕對不可以貿然行事。」陸修棠出言排解。

  他萬萬沒想到王瑩潔會選擇正面迎敵的方式,而且做足了挑釁,難道她不知道舅舅懷有什麼樣的私心嗎?他可以犧牲手足,當然也可以犧牲任何一位阻撓他的人,她為什麼不把自己的安危掛在心上?

  「我當然是經過審慎考慮。」

  「我建議這事情先緩下,新副總遴選也還要一些時日,等到有適當人選再讓施副總退休。」

  「不,適當人選我已經心中有數,對象是我從美國聘請來的專業人士。」

  「可這實在……」陸修棠仍試圖阻止。

  「我說陸總監,我這董事長想要親自任命一個主管難道還沒有權力嗎?」

  「閉嘴,我不會善罷甘休的,你把我攆出去,我就會讓你後悔。」施啟銘怒火中燒,抓起面前的水杯便往王瑩潔身上砸去,憤而離席。

  只見她曼妙優雅的揚起文件,蓮步輕移幾許,水落在她腳邊,渾然無傷她的美麗,「各位看看,這準確度這麼差,我怎能不擔心他年歲已高?散會吧!」手一擺,她率先走出會議室。

  「等等,董事長——」陸修棠快步跟了出來。

  她拿喬的頭也不回的回辦公室,他亦步亦趨的跟上,隨口向秘書交代,「董事長暫停會客、接聽電話。」跨步入內,門一關隨即落了鎖。「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不可以?」她挑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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