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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冷日堯在房裡一陣狂掃宣洩,觸手可及的東西全被掃落掉地,直到筋疲力竭的倒坐在地板上。他感到可悲的笑起自己,那一瞬間,他竟然羡慕起冷春曉了,羡慕他有個人始終如此癡心的等著他,那麼的癡心絕對。

  荷米絲唉歎的回到留聲機裡,「咳,人總要用傷害來捍衛自己,究竟自尊在愛情裡是算什麼?那比得過真心的相伴嗎?雷米爾,如果失去自尊可以讓我們相守,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雙手捧上,因為再也沒有什麼比得過你在我心裡的位子。」

  第一百零三次看向餐桌上的早餐,他可以確定她沒有出門,可是,她卻一直沒有打開過房門。

  難道她是害怕得不敢走出房間?

  這個念頭讓冷日堯很不是滋味,算了,昨天的冒犯是事實,掙扎許久,他決定帶著真摯的歉意上前去敲門。

  然而得到的是沒有回應的死寂,他試圖開口,「恭雪珊,早餐放在餐桌上,你快出來吃。」沒有聽見她的應聲,他又說:「雪珊,你可以開門嗎?我為我昨晚的冒犯向你道歉,一整個早上了,你好歹出來吃點東西。」

  依然是靜謐無聲……他放棄的回到客廳,一整個早上都坐立難安。

  他寧可她沖到他面前大聲咆哮、指責他的錯誤,也不要她如此壓抑的躲在房裡,那簡直比一刀殺了他還叫他痛苦。

  當餐桌上的早餐換成了午餐,門依然緊閉,他再也忍受不了的上前敲門,可恭雪珊仍是一句不吭,他旋轉門鎖,是上鎖的。

  他轉身去取來鑰匙,帶著威脅的說:「你再不應聲,我只好直接開鎖了。」

  很好,她顯然是吃了秤坨鐵了心,不吭聲就是不吭聲。

  插入鑰匙一旋,他順利推開緊閉的門,一進房間就聽見幾聲咳嗽,床上的她蜷縮著,渾身裹得緊密,偶有幾聲囈語傳來。

  「恭雪珊、恭雪珊——」他驚覺情況不對,幾次的喚她不應,他索性翻開被子查看。

  被窩下的她,滿臉通紅的昏睡著,渾身發燙,她額上灼熱讓他倏然一驚。

  「該死,一定是昨天那場大雨幹的好事。」

  他將她再緊密的裹好,不讓一點冷意傳入她的身體,隨即回到客廳撥電話給當地一位他熟稔的醫生,央請對方破例出診,然後從冰箱拿出冰袋,小心的放在她的額上。

  不消多久,醫生來了,他給她打了針,又交代冷日堯幾句後這才離去,冷日堯回到床沿,百般不舍的撫摸著她的臉。

  廚房裡正熬著粥,等她醒來就可以吃了,一個人的生活把冷日堯訓練得做什麼都十分上手,連照顧個人都不是問題。

  「春曉……」恭雪珊無意識的低喚。

  他聽得很清楚,羡慕又更多更多了,即便是在病中,她還是把冷春曉看得比自己重要。

  「我真羡慕他,有你這麼死心塌地的愛著他,甚至要嫉護了……」冷日堯的眼神又沉又黑。

  「嗚……」她無端啜泣起來,哀戚得像個迷途的孩子,眼淚從緊閉的眼滑出,眉頭深鎖。

  「為什麼哭?」他抹去她的淚,「答應我別哭,等你身體好了,我把水晶雁柱送給你,你不一口咬定那是冷春曉的東西嗎?只要你快點好起來,就給你,嗯?」他的口吻充滿憐愛。

  他曾經是那麼討厭人,討厭招待人,討厭有人進駐他的家,討厭有人分享他的生活,討厭……一切瑣碎有人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卻好想要有她的陪伴,原來一個人孤單久了,還是會渴望伴侶的,只是,眼前的她心裡住著另一個人……

  她不是那種一笑嫣然,轉盼萬花羞落的大美人,然而在他眼底,她的笑容比誰都還要純真無瑕,顧盼間流露一股真誠、不做作的風情,這比什麼都要珍貴、吸引人,雖然有時她是如此的不可理喻,卻也糊塗傻氣的讓人好氣又好笑,她就像那天在鏡頭裡看到的一樣,無時不充滿了奪目的光彩。

  她持續沉睡著,他情不自禁的在她身旁躺下,將她纖瘦的身子攬進懷裡,原來相依偎的感覺是這麼甜蜜……甜得讓人渾身細胞都像是從沉睡中蘇醒那般。

  翌日,短暫的甜蜜不復見,恭雪珊啞著聲吵著要回臺灣,任冷日堯好說歹說都安撫不了她的歸心似箭。

  爭執到了最後,她啼哭著打包行李,他氣急敗壞的朝她大吼,「好,你想回去就回去,你馬上給我滾回臺灣去,繼續去眼巴巴的等著你的冷春曉——」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極度的後悔,他是想要挽留她的,可是卻又氣得口不擇言。

  女人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如此的難以討好?!

  她遲疑的開口,「那個相片……」

  「我待會整理好馬上寄回臺灣的雜誌社。」

  屋裡的溫度降到冰點,讓人因為極冷而失去感覺,心隱隱酸澀。

  「嗯,謝謝,一切麻煩你了,感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與協助。」說完,她拖著行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照顧與協助?這話聽在冷日堯耳裡是何等的諷刺、不是滋味,他氣絕的說不出一句話,悶頭坐在沙發上,看都不看她一眼。

  荷米絲急得跳腳,「逞什麼英雄,還不快去追她?!你們兩個真是奇怪款,忘記又怎麼樣,只要誠實面對自己,你就會明白自己的真心,是冷春曉還是冷日堯有那麼重要嗎?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名字而已!隨時你高興想換都可以,臺灣的戶政事務所都可以協助處理——」

  冷日堯緊緊抓著水晶雁柱,不只一次的捏緊、放鬆、捏緊、放鬆……他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枯坐了一天。

  荷米絲第一萬次的探出她紫羅蘭色的眼睛看了看,纖手猛拍上額,「哎呀,看不下去了啦,本姑娘決定把你的自尊先拿出來保存,等保存期限時間過了,你那了不得的廉價自尊會再度還給你,知不知道呀,傻子?」她狠狠的朝他怒吹幾口氣,

  事不宜遲,荷米絲岔開雙腳穩穩的站在他的面前,揮手俐落的甩開身上長袍裙擺,「羅莎莉歐,畔嘎拉哩蹦,自尊,收——」

  掌心一收,一團寶藍色的氣體從冷日堯的腦袋飄出,浮蕩在荷米絲的掌心之上,忽地,她頑皮的往廚房一拋,隨即寶藍色的氣體像是有自主性的往冰箱飄去,一切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作勢情況下完成。

  冷日堯煩躁的摩擦著自己的雙手,突然一個起身,他回房拉出行李箱,把他的家當一古腦兒的塞進去,隨手抓著護照就要出門。

  荷米絲淩空彈了彈手指,「欸,還有我啊——」

  他來到留聲機面前,把留聲機抱起,急如星火的趕往機場。

  一開始是她自己巴住他的,就算是因為他神似冷春曉的這張臉孔,但是她已經招惹了他,怎麼可以在把他的生活搞得一片渾沌不明了,自己又哭哭啼啼的撒手回臺灣去?

  女人可以哭,那男人呢?難道就只能窩囊的在這裡發悶嗎?

  哼,什麼冷春曉不冷春曉的,反正也不過是個男人罷了,只要他一天不出現,他就多一天機會,烈女怕纏郎,他就不信他冷日堯會輸給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帶著雄赳赳氣昂昂、勢如破竹的氣勢,他一定要得到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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