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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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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詫異的抬起頭,看著那個姿態擺得老高的伯爵。 「你拿到這份合約了。」 「什麼?」她不懂,關於她跟丹尼斯他什麼也不知道,不是嗎? 「什麼是什麼?你贏了,不是嗎?」他的下顎微微仰起。 「我贏了?!我贏了什麼?」 「你贏得了丹尼斯的信任,贏得合約了。」 贏了?這傢伙竟然用輸贏來評斷這一切,斯湘很難接受這樣市儈的說詞,心直口快的她馬上斂整神色,嚴肅的說:「我很訝異伯爵會用這樣的字眼,孩子不是籌碼,我沒有輸了或者贏了什麼,伯爵也沒有,而是丹尼斯為他自己贏了一個美好未來的開始。」她說得憤慨萬千。 看著她略微激動的神態,雅特蘭伯爵有了半晌的沉默,不發一語的只是盯著她。 開完炮,斯湘發現衝動的她又把氣氛搞得嚴肅了,暗自低斥,糟,她該不會把這傢伙惹毛了吧?他會不會惱羞成怒,一腳把她踹出城堡? 真的過了很久,久到兩旁的臘燭不斷的淌出燭淚花,凝固在燭臺上,終於,雅特蘭伯爵才扯出一抹冷笑,「我好像看到你那麼點專業素養了。」說話不忘損人。 什麼跟什麼!這個伯爵很卑劣欸,說句話還要把人損上一回才甘心,真是個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 她佯裝鎮定的清清喉嚨,「咳咳,我很好奇伯爵怎麼評估我是不是順利取得丹尼斯的信任?畢竟房間裡,當時只有我跟丹尼斯兩人而已。」 「很簡單,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瞧,他又露出那高高在上的姿態,好像她問了什麼蠢問題似的。 「我的表情?」她本能的摸摸自己的臉。 「沒錯,你應該好好看看你自己前兩天的表情,一副毀家滅國的鬼樣。」 說完,他輕蔑的扯著嘴角,然後十分神氣的離開餐廳,留下頭頂隱隱冒煙的斯湘。 什麼毀家滅國,他自己才是亡國滅種啦——這該死的伯爵,總有一天,她要摘下他可惡的面具,狠狠的揍他個鼻青臉腫。 據說,雅特蘭伯爵受到老伯爵夫人的影響,偏好文學,尤其是中國古代的詩詞歌賦。在臺灣,斯湘難得看到這些古人作品幾回,可是來到蓋茲,應老闆要求每日得讀誦一小時的中文書籍,是以她跟這些文人騷客的詞文是越來越熟。 這晚,她先是念了一篇臺灣當地的期刊報導,然後又揀選了一首白居易的長恨歌,一如往常的念了起來。 「漢皇重色思傾國,禦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忽地,雅特蘭伯爵面具下的眉隱隱皺起,揚手制止她的朗讀,語重心長的說:「斯湘老師,我怎麼覺得你念起這些詩詞一點情緒都沒有?」 從她正式成為丹尼斯的家庭教師開始,城堡裡上上下下的人都稱她為斯湘老師,連伯爵也不例外。 「情緒?古人寫詩念詩就跟聊天說話一樣,清楚能懂就對啦!」挖哩勒,還挑剔的咧,她還要有什麼情緒?若有,也只怕是饑餓吧! 自從雅特蘭伯爵回來之後,她天天得勒著肚皮到餐廳吃晚餐,然後還要匆匆趕著一小時的朗讀大會,別說該死的馬甲勒得她沒法兒把飯吃好,就連現在開嗓朗讀都有氣無力、口乾舌燥好嗎? 她實在越來越佩服那些舊時代的貴婦小姐了,即便中國有個纏小腳的陋習,不過歐美貴婦束胸的可怕,比起裡小腳也真是不遑多讓,一樣沒人性。 天啊,她好想吃今天晚上沒來得及吃完的熏雞喔……眼前的中文字全成了一口一口的雞塊。 心醉神馳之際,一陣詭異的咕嚕聲響起,聲音大得像蛙嗚。 斯湘心一驚,連忙屏住呼吸,一手壓住放肆的肚子,然後心虛的低下頭,任臉上的緋紅無止境的擴散…… 面容凜然的雅特蘭伯爵不動聲色的抿嘴低笑。 哼,餓了吧!瞧她成天吃得比小貓還少,就不信她多能撐,以她這種隨便一煽就起火的個性來看,活動量鐵比一般人來得大,靠她那幾口貓食,絕對撐不了多久的。 斯湘為了掩飾她的肚子發出的饑餓之聲,再度捧起書本,竭盡所能大聲的朗讀起來,「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踏歌聲。東邊日出西邊雨……」 然而不妙的是,她念得越大聲,肚子空嗚的次數就越頻繁,搞到後來,她幾乎羞得要無地自容了。 這時可惡的雅特蘭伯爵竟還故意說:「斯湘老師,你念詩就是不一樣,雖然沒情感,但是很有韻律,瞧,老天都幫你伴奏呢!」 聽到這種意有所指的說詞,她極度難堪的垮了肩,心裡不斷詛咒這個壞嘴的伯爵,詛咒他下輩子當乞丐,永遠沒飯吃—— 正當兩人在書房尷尬僵持之際,門上響起兩聲輕叩。 「Come in。」雅特蘭伯爵回到書桌前坐下。 穗子走進來,「伯爵,請問東西現在送上來嗎?」 他看了一旁羞得跟雕像一樣的斯湘一眼,「直接送到斯湘老師的房裡去。」 說完他背過身去,自左邊口袋掏出一串綴有藍色琉璃珠的飾品,放至抽屜後隨即上了數道鎖。 「是。」穗子小碎步的退去。 斯湘既好奇又不解的看著他,那是什麼東西,這麼慎重? 而他又要穗子搬什麼東西到她房間去?是她一年的薪資現金嗎?還是等值黃金?想了想,不禁抱怨起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他也太壞了點,蓋茲這裡根本找不到一家國際銀行,難不成將來她還得苦哈哈的把錢或黃金扛回臺灣兌換嗎? 「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可以回房去了。」 「可是才半個小時。」她可是很有職業道德的。 「他日再補,我困了。」說完,他瞧都不瞧她一眼,率先離開書房。 哎呀,這傢伙真是目中無人——因為面具的遮掩,相形之下他嘴裡吐出的戲謔就更讓人惱火。 甩下書本,她怒氣衝衝的回房去——見著穗子劈頭就問:「穗子,伯爵為什麼老戴著面具,早也戴晚也戴,他是見不得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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