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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隨處可見的古跡建築,融合在生活裡的藝術美景,除了熱,她眼前的義大利可比維吉尼亞州美得多,或許,是因為那種被憐愛的感覺吧!讓她愛起這個陌生的城市。

  大街小巷的瞎逛,她沒有特別要去什麼名勝古跡朝聖,只是意隨心轉的隨處踅走,看到有趣的畫面,她便放聲大笑,心裡更是急著想要和人分享。

  「對了,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忙不忙?」她想起了關傳雍。

  掏出口袋裡他的字條,看著他的字跡,那句Dear Patricia,讓她不自主的輕輕低笑起來。

  「去嚇嚇他!」須臾,她又搖了搖頭,「還是不要好了,免得打擾他工作。」下一秒她又想,「還是,去偷偷看一下就好,看一下就走總不會打擾到他吧?」

  心裡自問自答,嗯,當下她決定殺到亞奎拉美術館去。

  跳上公車,她帶著滿心的期待,希望可以快點見到關傳雍。

  然而一到了亞奎拉美術館門口,她就知道自己撲了個空,今天休館,她壓根兒連大門都進不去,更遑論是到關傳雍的籌備辦公室偷看他一眼。

  「白搭了……」她懊惱的坐在美術館前的階梯上,埋怨的瞪著手裡的字條。

  打電話給他嗎?不,這樣他就會知道她做的傻事,而她也就不只是偷偷看他而已,說不定還會影響他的工作。

  「算了,還是走人好了。」她無奈的拎著包包,難掩失望的離開。

  才走了一小段路,突然一股強大的衝撞冷不防的從她背後而來。

  「啊——」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派翠西亞整個人被撞得跌坐在地,雙手掌心狠狠的摩擦地面,伴隨而來的是一陣尖銳的刺痛,「好疼!」她眉頭糾結。

  未料,這時蓄意撞倒她的人卻伸出手來,光天化日之下就強行扯過她的包包,隨即揚長逃竄而去。

  腦子約莫有一秒鐘的空白,「搶劫!有搶劫!」她放聲大喊,可是搶匪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她靠著自己的力量追了好幾個街口,卻沒有尋回她的皮包,方才跌倒受傷的手腳不斷的傳來刺痛,她委屈的停下來查看,發現傷口沁著血珠,感覺真的好痛!

  「該死的搶匪,詛咒你下地獄去!」摸摸口袋,糟了,她渾身上下連一枚零錢都沒有,這下子也沒辦法搭車回飯店去。

  「派翠西亞,你怎麼會這麼倒楣!關傳雍,都是你害我的啦,好端端的要我來義大利做什麼?」她開始遷怒。

  咦?關傳雍!她想起了他,當下趕緊摸摸口袋裡的字條。

  呼,還在、還在,只要寫著電話的字條還在,那她還可以跟附近店家借電話打給他求救。

  忍著傷口的刺痛,派翠西亞走進一家餐廳,可憐兮兮的向店家借電話,老闆很體貼的要給她一杯冰咖啡,好讓她坐著等待,可她實在不好意思,只得連聲婉謝,以免影響老闆做生意。

  站在樹蔭下一邊等著關傳雍,一邊努力吹著傷口上的細沙,以為這樣就可以減輕疼痛,可心裡還是忍不住要罵自己蠢。

  而接到電話的關傳雍即刻撇下手邊工作,火速的從美術館裡跑到她面前,臉上盡是對她的擔憂。

  「派翠西亞——」

  她詫異他的速度,她掛掉電話才不過一、兩分鐘而已。「不好意思,打擾你工作了。」她尷尬的拉拉頭髮。

  「你沒事吧?」

  「還好,除了包包整個被搶走外,人只有一點破皮,算是幸運了。」她露出一抹傻氣的笑容。

  關傳雍沒好氣的說:「是啊,幸運到你的小命還沒丟了。」忽地,他一把緊緊的摟住她,在她耳邊低喃,「你嚇壞了吧?」

  原本還不斷用傻笑掩飾自己故作鎮定的派翠西亞,因為承受不住他給的溫暖,頓時紅了眼眶,可又想倔強的搖頭證明自己沒有害怕,只有把頭低得好低,咬著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真倔強,承認害怕有什麼關係?」他揶揄她,心疼之餘,雙手捧住她的臉,狠狠的吻上她,「不過,你真的差點嚇死我了!」

  「對不起……」她原本不想打擾他工作的,這下好了,搞出這種紕漏,反而讓他不得擱下工作出來救她。

  「走!」他用手帕包裹住她破皮的手掌,握著她的手離開。

  「要去哪裡?你借我一點零錢,我可以自己回飯店的,你不是還有工作嗎?展覽的準備進度怎麼辦?我……」她發出一長串的問題。

  「為了避免你獨自行動又遭小偷覬覦,我決定把你帶在身邊,在我的視線範圍內,總不會還有膽大妄為的小偷敢對你下手吧?」

  「還來?我已經身無分文了,除非他要剝我的皮去賣。」

  搖頭低笑之余,關傳雍摟著她走回美術館的籌備辦公室。

  「辦公室裡應該有醫藥箱,待會得先幫你擦個藥。」

  「沒事啦,只是一點皮肉傷。」她聳聳肩。

  不知怎的,有他在,派翠西亞不單是心裡覺得踏實許多,傷口也不那麼痛了。

  「怎麼會想到來這附近玩?」

  「也沒什麼,一開始只是想說來亞奎拉美術館看看。」

  「喔喔,很不幸的今天休館。」

  「對啊,一定是老天知道我是來惡作劇的,所以故意懲罰我。」早知道會這樣,她才不來呢!

  「惡作劇?你想來這裡惡作劇?」他疑惑地側過臉望著她。

  「是啊,原本想來看看你在忙什麼,順便還可以嚇嚇你,誰知道我先是白跑一趟不得其門而入,還遇上義大利最有名的名產——搶匪,最後還落得要打電話跟你求救,多糗呀!」

  他突然停下腳步,用一種頗具深意的眼神望著她,時而捺眉,時而扯動臉部線條,就是不吭一聲。

  「怎麼,你生氣了?」她揣測著他的情緒。

  許久,他扯動他的嘴,「如果你說你是因為有那麼一點想念我,那麼,我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我……」間接被掐中心思,派翠西亞的臉色有點窘迫。

  他溫柔的咧嘴一笑,輕帶她入懷,完全不管兩人身處何處,逕自吻得纏綿熱切。

  只是臨時情人嗎?不是的,關傳雍明白自己要的不只是一時半刻的感覺,這個女人註定要收納到他的口袋裡,成為他關傳雍專有的。

  「沒有關係嗎?」滿是驚訝的派翠西亞跟著他奔跑的速度,掩不住慌亂的語氣問。

  「沒有關係。」關傳雍的腳步沒有絲毫的遲疑或停留,嘴邊的笑痕流泄出蓄意的陰謀。

  眾目睽睽之下,身為策展人的他竟然牽著派翠西亞的手,一路從亞奎拉美術館中「東風明珠」特展的酒會現場跑了出來,別說酒會上的賓客嚇了一大跳,身為共犯的派翠西亞也震懾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襲取材自希臘女神的典雅浪漫為靈感的Cher Michel Klein服飾,絲、雪紡、亮片、縫珠、刺繡,多元素的細膩把她婀娜的身材襯托得宛若神話裡的女神那般高貴。

  開襟V領讓她顯得既性感又典雅,可是她現在卻覺得自己像個被綁架的灰姑娘,被關傳雍挾持著自酒會現場逃開的灰姑娘。

  幾個小時前,關傳雍突然打電話通知她陪同他出席今天晚上「東方明珠」的展前酒會,一時之間派翠西亞慌了,這趟義大利之行她純粹抱著是旅遊玩耍的心情而來,哪裡還會想到自己竟然需要出席如此正式的酒會。

  這下好了,總不能把她行李箱裡那些屬於南洋風情的印花洋裝穿到酒會上吧?那多荒唐,多不倫不類?鞋子呢?穿她的休閒鞋嗎?更糟!

  就在她求救無門緊張得頻頻啃咬自己的手指,幾乎想要一頭撞死之際,飯店的服務生送來了兩個指名給她的禮盒,精緻的硬盒綁著高貴的緞帶花,挑起了她一肚子的納悶。

  「確定是給我的?真的沒錯?」她一再的確認。

  見服務生很有耐心的一再點頭,她這才接過東西。

  輕輕扯落盒上的蝴蝶結,掀開盒蓋,飄逸柔美的洋裝被安靜的擱放在其中,另一個盒子裡還裝著配件和鞋子,她用手指拎執起洋裝上的小卡片——

  Dear Patricia:

  我在大廳等侯你的出現。

  關

  粉嫩的唇揚起一抹甜蜜,不得不認同關傳雍的慧眼獨具,那簡單又高貴的款式的確深深吸引住她,她又驚又喜,迫不及待的換上衣服。

  輕柔的衣料服貼著她優美的身段,她站在穿衣鏡前驚喜萬分的旋轉身子,端看自己的美麗,然而身為饋贈者的關傳雍,早已經不耐等待的從櫃檯打了好幾通電話催促她盡速下樓。

  派翠西亞凝視著鏡子裡的自己,雙手輕撫發燙的臉龐,「我真的會被你寵壞的。」細語呢喃後,她優雅的彎身套上高跟鞋,確認完美無虞後,才翩然走出房門。

  遠遠的,關傳雍從大廳的沙發上起身,朝她一步一步的走來,臉上表情讀不出任何情緒。

  「怎麼樣?是不是很奇怪?都該怪你,哪有人像你這樣臨時起意的?你知不知道這會害我手忙腳亂!」見他不吭一聲直瞅著自己,她緊張得開始喋喋不休。

  「噓!」他的手指抵在她的唇上,止住她的話語,「不丟給你個措手不及的棘手問題,怎麼會有我表現的機會?」他飽滿的唇這才掀起第一抹笑。

  「討厭……」她嬌嗔的低下頭去。

  關傳雍牽著她的手,從容不迫的將她旋了一圈,翩然的姿態讓整個大廳裡的客人都難掩愛慕的目光追逐起她美麗的旋轉。

  「壞人。」不單是壞,眼前的他還帥得很可惡,筆挺的西裝,領結打得多神氣,舉手投足從容不迫,相形之下,她顯得焦躁多了。

  太壞了,他只顧他自己表現得從容,卻把她耍得團團轉,派翠西亞忍不住睨了他一眼,以表達強烈抗議。

  「走!今天對我而言具有非凡的意義,所以我想要你陪在我身邊。」

  「什麼意義?是因為你擔任策展人的展覽活動明天就要揭幕嗎?」

  「對了一半。」

  「只對了一半,那另一半呢?」還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她梭巡著他臉上的表情,想揣度出一些線索。

  「走吧,晚點我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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