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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想像自己為他生兒育女的模樣,她有些厭煩的抽回夾在肥肉層裡的手,輕甩著油膩,任他獨自陶醉。

  她低頭看著腕上的表,暗自思忖,快了,就快了……

  這時車身一個轉彎,電光石火間,車身異常的傾斜打滑,司機驚愕的努力扳著方向盤,反應遲鈍的歐大威還來不及發出什麼疑問,禮車就這麼失控的往路旁沖去,維琴薩睜著雙眼正視自由的來臨,嘴角浮現的是她愉悅的笑容,那是夾帶著冷冽的愉悅。

  速度在驚呼聲中停止,然而已經造成了破壞,婚禮,註定是無法舉行了。

  第二章

  維吉尼亞州,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的法式城堡離宮裡,第九代社長單可薇正端坐在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的經典梳粧檯前,精心的描繪著她的容顏,絲緞的睡袍一如她的肌膚那麼光滑。

  擱下粉刷正欲梳整蓬鬆長髮,潘芭杜的金牌員工——派翠西亞凝著一張臉闖了進來,殺氣騰騰的她一屁股坐在單可薇的大床上。

  「大小姐,敲門你會不會?就算你覬覦我的春光外泄,也不該這麼明目張膽的任意來去吧?」單可薇從容回眸睞她一眼,「唔,你今天的臉是摔到糞堆裡了嗎?臭得難看。」她刻薄的說。

  「樓下那個女奧客的嘴巴的確跟糞堆沒兩樣。」派翠西亞沒好氣的說。

  派翠西亞是個白人女子,小時候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曾在臺灣住過一段時間,是以國語說得還挺字正腔圓的流利。

  「怎麼了?」單可薇抓起發飾,優雅的往頭上一束,口氣淡然的說:「吵架你不會嗎?拿出你跟我勒索加薪的嘴臉不就好了。」

  「我當然會,但是,我幹麼那麼辛苦,那個奧客是你惹的禍款,憑什麼要我去收爛攤子,除非……有額外獎金可以拿。」一改稍早的臭臉,笑盈盈的她手掌一翻,又是討錢的模樣。

  這個派翠西亞什麼都好,長得美,工作能力也棒,一個人可以身兼秘書、會計、業務,堪稱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在單可薇眼中,她是稍稍具有智商的傢伙,唯獨是個視錢如命的守財奴,勢利得要命。

  單可薇放下梳子,轉身面對她,「我惹的禍?呵呵,派翠西亞,只不過是叫你去跟客戶按捺一下,這份屬於工作範圍之內的事情,你又想跟我訛詐獎金?那我付你的薪水是怎樣?慈善救濟金嗎?」

  她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單老闆,我也很想把她擺平,問題是那張嘴巴簡直比十斤砒霜還毒,跟那老妖婆扯了一個早上,還不買我帳,指名道姓的非得那個賣東西給她癡肥傻兒子的壞心女人下去才肯罷休。」她意有所指的看著單可薇。

  「那個壞心女人是指我嗎?」單可薇嫣然低笑的用食指指著自己。

  「除了你還有誰,難不成是蘇菲雅?她連荷包蛋都能煮成鍋巴,在這裡走路還會迷路,哪有能耐幫你做生意?」她沒好氣的說。

  「派翠西亞,你可以講清楚一點,我貴人多忘事,不起眼的人事物,我可沒多餘的腦袋擱置它。」單可薇起身走向更衣間,準備挑選衣服。

  「半個月前,你賣了一組紅木箔金四柱大床給一對準新人,新郎胖得像神桌上咬著蘋果的大豬公,偏偏新娘嬌小又美麗,那天你還說是一朵鮮花插在大牛糞上,這下好了,大牛糞的媽媽嫌你的二手家具晦氣,婚禮沒辦成,差點辦喪禮,這下子一家老小又是輪椅又是拐杖的上門來討公道了。」派翠西亞扯著嗓門喊。

  「不過是受了點傷,又還沒到抬棺材的地步,那還算好,嚷什麼嘛!」

  「就知道沒心沒肺的你會這麼說,所以我就據實以答了,誰知那潑婦竟然想拿東西砸我,拜託,我這花容月貌萬一破相了,她拿什麼賠我?何況這摟子又不是我捅的,何苦來哉!」

  她揚手捺捺太陽穴,「好了、好了,派翠西亞,反正你八句不離錢本行,滿口都是意有所指的要我給你錢,這次我自己下去處理,你好止了滿腦子訛詐我的念頭。」

  單可薇穿上Emanuel Ungaro的桃粉色絲絨窄版魚尾裙,藕色的荷葉雪紡外套內搭V領背心,足下蹬著一雙同品牌的粉色露指鞋,抓過一把繡扇,姿態婀娜的正要尾隨派翠西亞下樓處理那個奧客……

  「媽、媽——好消息,又有命案發生了!」年僅八歲的單璽抓著報紙,歡天喜地的沖來,不意竟迎面撞上走在前頭的派翠西亞。

  「哎呀,單璽,你這冒失鬼,為什麼你總是不能優雅的走路?」派翠西亞抱怨的嚷著跟前的冒失小丫頭。

  「派翠西亞,你以後注意一下你的小腹好不好?撞得我腦袋發暈款。」單璽不甘示弱的回嘴。

  「你這兔崽子——」

  「好了,你們兩個吵什麼?閉嘴——」單可薇彎身抽過女兒手中的報紙。

  呵,果然又是一樁命案,那男人的大名又出現在報導裡了。她扯起一抹淺笑。

  只要一聽見有命案,素有卡拉波斯魔女之稱的老媽就會露出這副竊笑的模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老媽是兇手呢!天曉得老媽總打著收購家具的名號,暗中進行中飽私欲的勾當,不過好處就是會對她和顏悅色個好一陣子,是以單璽日日熱中於翻報紙找命案的差事。

  「媽,我們快去吧,不然家具又會被搶光了。」單璽拚命討好的慫恿著。

  「不行——」派翠西亞一口拒絕,「你媽媽捅了大樓子,現在人家正在主宮殿大廳咆哮叫嚷著呢!哪有美國時間跟你去命案現場攪和。」

  「那種小事你去處理呀,派翠西亞,你可是領薪水的人,怎麼可以不辦事呢?」

  單璽理所當然的說。

  「你這混蛋——」派翠西亞情緒激動,巴不得掐死這個鬼靈精怪的小丫頭。

  「好了好了,你們這一大一小可不可以有短暫的和平共處?當心我一腳把你們踹到後方的運河去。」單可薇睨了兩人一眼,隨即沉靜思索。

  朝派翠西亞扮個鬼臉,單璽趕緊閃到一邊,免得真被母親踢到後方運河去,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探出一顆頭,她不死心的又小心翼翼的喚,「媽,那咱們今天還去不去?大案子喔,你看,連湯大警探都來了,這案子鐵定很重要,現場的家具說不定會有好貨色,再不去,晚了你會後悔的。」她小聲的慫恿著。

  找不到好家具事小,錯過了湯大警探才是損失!不過這話不能明著說,要不然媽會「見肖轉生氣」,賭氣不去。

  「不能去,樓下那個女奧客快要拆了潘芭杜,不去把她擺平,光是去命案現場搶來一堆好家具也不會有地方放。」派翠西亞作對似的提醒,跟單璽形成壁壘分明的兩方。

  只見單可薇兀自沉思,須臾,她將報紙交給派翠西亞,目光堅定的說:「你去,一定要把命案現場的家具做個仔細的評估,對了,記得帶單璽一塊兒去。」

  「什麼——」派翠西亞愀然變色,「為什麼要我去,那是命案現場款,又不是百貨公司,而且隨意出入命案現場是違法的。」要吃牢飯的事,她才不幹。

  她又不像單家這對變態母女,熱中在死人堆裡尋寶,三天兩頭就賴在命案現場打轉,對於那種晦氣的地方,她向來都是敬謝不敏、止步不前的。

  「如果只是要叫你上百貨公司逛街,我幹麼還花大錢請你來當員工?況且我哪裡違法?我只是要你先去看看有什麼好東西,評估咱們是不是需要更近一步跟家屬接觸家具收購事宜,又不是要你像個蠻橫的土匪,馬上徒手把家具扛回來,頂多用眼睛看看、用嘴巴說話,命案現場的一絲一毫又不會被破壞,你說,哪個笨蛋敢說我違法?有種就他把本姑娘抓進監牢關著。」單可薇氣勢淩人的回答。

  「可是,可不可以不要……」兇殺案款,多驚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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