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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第七章

  數日後的早秋河堤上,裴君右勾著徐雪凝的手,慢慢的往河堤的另一方走去。

  「你真是沒精神。」裴君右說。

  徐雪凝沒有搭腔,只是茫然的掙開裴君右的手往前直走著,眼中有著濃得化不開的哀愁……

  「雪凝,你怎麼了?」察覺到她的沉默,裴君右連忙問。

  徐雪凝只是搖搖頭。

  「雪凝,你愛他嗎?」在工作的地方,就數裴君右和徐雪凝的交情最好,對於她婚姻上的挫敗,裴君右亦有所聞。

  「愛?」她輕笑,「只有我愛著他又如何,愛情是要兩情相悅的,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後面苦追。」她的話在河堤上被風吹得四散,但卻清晰的傳入裴君右耳裡。

  「君右,人是貪心的,當你短暫的獲得一個人的愛,就會奢求永遠的佔有,而我從未得到他的愛,卻只好渴求著那遙不可及的短暫。」

  「興許是吧!」裴君右若有所思的問,「雪凝,你爭取過嗎?」

  「當然。」徐雪凝的話裡有笑意,像是在嗤笑自己的傻氣。她的肩上有太多包袱,心裡有太多缺口,即使她曾經爭取張讓的愛,也是註定失敗。

  張讓,他還未回國吧?她想見他,想把委屈告訴他,可是不行,因為她不認為高高在上的張讓會接受這樣的她。

  徐雪凝突然旋過身面對著裴君右,「君右,我曾經爭取過我的愛情,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有退路了。」眼神透著吊詭的毅然決然,夕陽西下,象徵她的生命也將殯落。

  「退路?」她不明白雪凝的意思。

  「我差點被強暴了。」雪凝原本白皙的臉更顯蒼白。雖然對方最終沒有得逞,但已在她心中留下無法抹滅的傷痛。

  「雪凝?」裴君右錯愕的愣在原地。

  徐雪凝掩面痛訴,絕望的眼淚從她指縫沁出。她無助的蹲下身子,把臉深埋在掌心裡。

  駭人聽聞的消息傳到耳朵,裴君右心疼的想給她一點支持的力量,「雪凝,你別哭——」欲上前安慰她。

  「聽我說,」徐雪凝制止她上前的動作,「我已經撐不下去了,這麼久的時間,我的心已經成了碎片。」

  媽媽走了,她連一點支撐的力量都沒有。她站起身,豪不猶豫的走著,往河堤的盡頭走著。

  「雪凝,天黑了,我們回去吧!」裴君右不安的在她身後追著。

  然而徐雪凝的步伐卻益發的快,對叫喚聲充耳不聞。

  「雪凝,別跑。」裴君右發現情況已經出乎她所能控制。

  徐雪凝義無反顧的跑著,就在裴君右即將追上她之前,腳步一個踉蹌,硬生生的摔落河堤的斜坡,一路滾下。

  「啊——」她發出尖銳的喊叫聲。

  「雪凝——」裴君右的心臟幾乎停止。

  徐雪凝的身體不斷的滾落,直到斜坡的最底處才停下。刺利的痛楚折磨她的末梢神經,她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神情迷離的癱軟著。

  「君右,原諒我……在你面前做出這樣的事……」眼角是她心碎的淚,「我恨我自己,我恨這肮髒的身體,永遠也洗不乾淨……」

  「雪凝,別再說了——」裴君右忍不住與徐雪凝抱頭痛哭。

  情傷無痕,卻能碎心,為什麼為愛哭泣的總是女人?

  那血像是在控訴什麼似的,汩汩的從徐雪凝體內流出,濡濕兩人的衣衫,徐雪凝為她玉石俱焚的舉動露出悽楚的笑容,她終於可以解脫這被玷污的桎梏……

  手術後的徐雪凝躺在病床上,緊閉著雙眸,穩健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攫住一旁裴君右的注意。

  病房的門驀地推開,神情冷峻的張讓走來。他不發一語,將澎湃的情緒內斂的收拾著,雙眼瞅著昏睡的徐雪凝。

  「張先生?」裴君右試探的問。

  他別過視線看了她一眼,「我是。」

  「雪凝的身體狀況需要你多費心……」

  張讓面無表情的點了頭,看著裴君右衣衫上沾染的血跡,「多謝你的幫忙,我會留在這裡,你先回去。」

  當裴君右離去,病房裡重新落入寂靜中。

  到國外視察開會,也順道給她些許的自由、思索的空間,然而現在看著她近乎自虐的把自己弄得消瘦不堪,她以為她在修練瘦骨嶙峋的道法嗎?

  張讓心裡雖是不舍,卻又想好好加以斥責怒駡一番。

  「對不起,害你特地跑這一趟。」徐雪凝闔著眼,用微弱的聲音說著。

  她並未昏睡,一直是清醒的,只是她誰也不想面對。

  「我會馬上安排你回蘭薰山莊靜養,你不准再去教授鋼琴。」他痛定思痛後說。

  「不要——」她倏然睜開眼睛。

  那囚禁的日子她怕了……

  「我的決定不容置疑。」他態度堅決,「當初沒強逼你回山莊,是因為要讓你好好冷靜想想,不是要你把自己折磨成這個鬼樣子,既然你不能好好照顧自己,我只好用我的方式。」

  「我不要,我不能跟你回去……」她啜泣。

  「為什麼?」他存心要逼她說出心底的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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