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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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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你?我幹嘛怕你!」曼芸心頭無法自主地一頭,但臉上卻更淡漠不已。 「你說呢?」爾荻不正面回答問題,只是側過臉,用他那雙清澈深達的眼直盯著曼芸的心慌。 曼芸被他這麼一瞧,渾身不對勁,便不假思索地硬擠出笑意回應:「我是怕你不知道又設下什麼陷阱,等著我踩進去呢!」她向來用玩笑來避爾荻的步步逼近。 「陷阱,沒錯,是愛的陷阱!」爾荻露出那神秘又富魅力的笑,隨即以令人錯愕的方式抱起黎曼芸,充耳不問黎曼芸的叫喊怒氣,徑白地奔向芸園而去。 推門而進,爾荻把早已氣得說不出話的黎曼芸安置在床上面,並再度蹲下身,托住她的小腳,檢視著上頭的傷痕。「先暫時止住血,明天,我再陪你去醫院。」他說。 「不要你多管閒事!」曼芸不領情地回絕。 「打從我住進休蘭山莊裡,哪一件不是閒事?」爾荻站起身,直直地盯著她,嘴角藏著笑。 「如果你真的太閑,可以到外面找朋友,犯不著拿我當消遣。」曼芸終於把這陣子心禪的窩囊氣說出口。 「消遣?曼芸姊,這話你可是菟枉我了!」爾荻又使出他那滿腹委屈的表情,說:「我是看你一個人孤單地躲在芸園裡頭,總想陪你散散步、聊聊天,好讓你的眉頭不再深鎖。」 「我哪有!」曼芸否認著。 「怎麼會沒有?任何人只要靠近你有三公尺的距離,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地嗅出你那憂鬱的氣息,而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你習慣逃避。」他一日氣說畢。 逃避?黎曼芸被這兩個字給戳了心,她忽然抬起頭,以盡是無法形容的感覺,流露在神情。「你懂什麼?你不過才九歲,你能懂些什麼?」她有些激動地說。 「我可以什麼都不懂,但——只要懂你就夠了!」爾荻不明白自已為何會這麼說,或許是演戲演過頭,早已把甜言蜜誥融入腦海中。而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他的話在出口的時候,竟有著以往未曾有過的暖流竄過。 「約瑟,」曼芸閉起眼,把頭甩了甩,歎口氣說:了口訴我,你到底是怎麼了?我真的不喜歡你現在這種樣子。」本來,曼芸是想說「溫柔」。 「不,你不是不喜歡,你只是一時無法接受,因為,你的心已關閉太久。」爾荻把臉靠近她,試圖要穿透她的銅牆鐵壁。 「薛爾荻,你出去,如果這是你的把戲,我承認我投降了,行不行!」曼芸把臉側向旁,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你不是血腥瑪麗嗎?你的戰鬥力到哪去啦?」爾荻扔下這句,便得意地走出曼芸的視線裡。想不到,她的內心竟是脆弱得有如玻璃,而他的這步棋還下不到三分之一,便已將她困在角落裡。 但何時將她一軍?在滿天星光的夜裡,佇立在窗前的爾荻突然生起不忍的歉意,既然明知她心似玻璃,他怎能如此殘酷地敲碎一地,而僅僅只為著好玩捉弄而已? 這一晚,爾荻恍惚猶豫了。 而這一晚,黎曼芸也亂了思緒。她弄不清楚這失措的紛亂,是因為爾荻看守了她的隱藏,還是……還是……她動了心—— 動了心!對爾荻?黎曼芸無法接受這個內心傳遞而來的聲音:「不會……不可能!他只不過是個大孩子,他只不過是故意鬧著我玩的,我怎麼可以有這種念頭,不可以、不可以!黎曼芸,你病了,你一定是生病了」一整晚,她反覆地數落自己、再三地否認那份枰然的成形。 直到黎明之際,她才在筋疲力竭中合上眼睛。 還好這天,是個不必上課的週末假期,曼芸索性要條珍替她推掉了去主屋用餐的習慣,獨自一人躲在房間休息。 誰知,「躲」也不濟事,中午才過,薛樹基就上芸園來關心。 「走!我開車送你上醫院。」薛樹基早就準備得宜,不容曼芸有推卻的餘地。 「其實,這是小傷,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曼芸心存感激,卻又不想讓薛樹基弄摔了她的心意。 她不是沒感覺到薛樹基對她的用情,只是,她對他根本起不了半點漣漪,更何況,他還有蘇穆言的款款殷勤! 曼芸不想涉入這種無意義的愛情遊戲。 「曼芸,你這樣,我真的不放心,再說,我也訂好臺北演奏會的票子,打算陪你看過傷後,再直接飛去臺北度週末,明天再回這裡就行了。」薛樹基恐怕是軟釘子碰多了,這回倒來個先斬後奏。 「薛大哥,這——」 「她不能去。」爾荻不知何時,早已站在門外頭。 「為什麼她不能去?」薛樹基疑惑地問著。 「因為……因為她答應我,要陪我去看電影。」他立刻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票。「曼芝姊說,只要我考九分以上,她便允諾我一件事情。」那是前陣子黎曼芸為了鼓勵老考不到六分的他,脫口而出的話語,其實,他和她早就忘記,要不是這臨時的危急起意,爾荻壓根就不會提起。 「哎呀!曼芸的腳受了傷,看電影也改天嘛。」薛樹基愈來愈覺得,爾荻分明是故意找碴。 「今天不看就要下片了。」爾荻跟他老爸杠上了。 「這……這……」薛樹基看著沈默的曼芸,不知如何是好。 「票拿來。」曼芸有了決定了。 「這部片你一定會喜歡!」爾荻得意地朝薛樹基貶著眼,笑得賊兮兮。 「燦珍,拿去,你陪約瑟夫看。」曼芸的轉換,霎時把爾荻的笑扭成饃態,她說:「這電影內容是適合你們年輕人看,我太老了,還是演奏會較能接受。」 就這樣,曼芸坐上了薛樹基的車,走了。 而爾荻的心,卻在加速下沈中…… 「爾荻少爺,那我們也走吧!電影快開演了!」蘇燦珍雀躍對他說。 「要去你自已去,我可沒空。」扔下這句,爾荻便悻悻然地往外頭奔去,而腦海頓時呈現一部戰車的幻影。 「原來這是你的心!哼!再多的伎倆,不過是全為了奪取這楝休蘭山莊而已!你別妄患了,不論是山莊或是薛家的女主人,有我薛爾荻在,你休想取得半分。」 不知是老羞成怒?或是滿心嫉妒?爾荻收回昨晚的惻隱之心,再度拉弓上箭,等待下一回的勝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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