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梵朵 > 當狂妄遇上慈悲 >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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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也無力掙扎,因為這不就是宮闈後妃的宿命嗎?! 憑她,更無計可施,縱有萬種藉口,也掩蓋不了喜新厭舊的心是千軍萬馬也挽不回的堅硬。 「怎麼了?公主,你應該可以體諒吧!」 「可汗是一國之君,自然有權作任何決定。」 「可是你是一國之後,我也要問問你才好吧!」 我不是公主,我是你的芙蓉仙子,我也不要是一國之後,我只想當你的愛妻!芙影的內心強烈呐喊著。 「怎麼不說話?」慕容諾曷缽有些沉不住氣,「我知道你的心裡不好受,但是想想,吐蕃贊普即將啟程前往迎娶的文成公主不是比你處境更難?!在她之前,早已有位印度公主入主後位,照你們中土的規矩,凡事不是講求著先來後到的順序嘛!怎麼說,這朵蘭還得叫你一聲姊姊,聽從你的教誨呢!」大男人的說法總是理直氣壯、絛條有理。 遣一字一句聽進芙影的耳中,痛徹心扉! 但她依舊不能忘了大唐天子的教誨,只得故作大方、強顏歡笑說著:「恭喜可汗平定了回部,娶回了如此佳人,在禮教上,咱們是不是該有個儀式,正式頒賜名分封號。」 「當然、當然——」慕容諾曷缽的表情是釋然開懷的,「那——我立刻派人去備妥這些儀軌。」 匆忙離去的他,沒發現芙影的眼中正滴落的淚—— 「公主,你多少吃一點嘛!瞧你這般模樣,我銀兒怎麼向長安的王爺夫人交代啊!」銀兒端著粥,不禁潸然。 「爹?娘?」芙影怔忡地低語著。 「公主,吃了這粥再好好打扮一下,一會兒在殿上才不會輸給了那番回女。」 「再打扮又怎樣?空白垂憐、空歎息!」哀怨的口氣中有無法化解的沮喪,自從可汗回宮的那天起,芙影的寢宮只有她孤單的身影。 聽著宮中鑼鼓齊鳴、熱鬧喧囂,處處張燈結綵,一片紅喜,更對比出芙影的落寞輿說不出口的無奈。 大唐公主又如何?!?!徒具一身尊貴與華麗,卻連起碼的尊嚴都要求不起,尚不如民間的平凡生活,雖是粗茶淡飯,但有髮妻共享則香;雖是硬炕草席,則有暖和的襟前可臥矣。 芙影要的就是這麼簡單,誰知簡單卻是她此生的最難。 「公主,時辰已到,可汗請你前去。」外面的宮女奉旨來迎接芙影。 一場仿自大唐的冊封儀式正要開始—— 居於上位的李芙影恍如置身於一年前的大婚典禮,那時的她靦眺羞澀,那時的可汗脈脈含情,那時的排場也浩大非凡,錦簇的花海一片炫爛。 而今時,可汗依舊脈脈含情,但她李芙影卻換成了庫拉朵蘭,就連非凡的仍是非凡,炫爛的仍是炫爛,這不就是擺明著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心態。 「庫拉朵蘭從今起,賜封為蘭貴妃。」 眼前這女子是美麗脫俗的,難怪可汗對她一見鍾情!接過庫拉朵蘭遞上酒的李芙影此番才把她瞧仔細。 那賀蘭震呢?當時的他是不是也如同我此刻的傷心?芙影霎時有了同病相憐的心隋。「我何其有幸哪,右有公主這般的芙蓉仙子相輔,左有蘭貴妃相侍,來!大家今晚痛快暢飲,不醉不休。」看得出慕容諾曷缽的歡喜。 但他心中的那株芙蓉卻已連根拔起,那句芙蓉仙子聽在芙影的耳中僅是嘲弄而已。 「公主,你要寬心,事已成定局也無可奈何,況且——況且男人三妻四妾也是不足為奇,我知道你是咽不下這口氣——」回到寢宮後的日子,銀兒總是安慰著日漸憔悴的芙影。 「我不是咽不下這口氣,我是……我是……我想回家去呀!」撲簌簌地,芙影又是淚下 「公主——」銀兒也心疼不已地抱著芙影,主僕兩人哭成一氣。 「要是當年皇上挑的不是你,公主你至今也是個堂堂縣主(皇親國戚的女兒皆稱縣主),很多將相之門都等著提親呢!而這些人他們絕沒那個膽敢娶妾的。」 「這是我的命,我該怨誰呢?」拭著淚的芙影,一臉悵然。 想到當年,她含淚拜別雙親,一路顛簸困頓地走在往吐谷渾的路徑,多少次的頻頻回首、多少回的夜半驚醒,走到了黃河,她的淚也滴在那裡,滾滾的黃泥水有她氾濫的思鄉之情,而這一切的苦,她日後全在可汗的呵護中彌補於無形。 他成了她的丈夫,讓她一睜眼就看見一切。 而如今她的天地瓦解了,要她如何自處?中秋時分,天空一輪明月,偌大的花園裡只剩芙影憑弔著往日美景。 秋涼如水,尤其今夜分外淒清。 默默佇立一旁的李沅毓黯然地看著芙影的孤寂。 「要是那天我沒及時趕到搭救你,現在的你,會不會快樂一點?」李沅毓知道賀蘭震對芙影的心。 「人心難測、世事難料,快樂和痛苦總是相隨不離的。」這半個月來,芙影從十七歲天真無憂的少女轉變成歷盡滄桑的少婦。 「唉——」李沅毓只能歎息,「公主,我能不能為你做些什麼?」 芙影對月,輕輕說著:「我要的真心——這世上沒有,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是的,真心。可以天長、可以地久的真心。 「沅毓,謝謝你的心意。」芙影轉過身望著李沅毓,「我想獨自靜一靜,你先去就寢吧!」 芙影揮揮手,示意要李沅毓及一干宮女離去,隨後她便踱個步,想看一看前方不遠的花想亭,重溫著可汗輿她的花前月下、品茶吟詩之情。 才到魚池,就聽那亭中傳來的笑語——「朵蘭,這宮中你住得還習慣嗎?」 「只要有可汗在,朵蘭在哪兒都可以。」 「喔,親愛的朵蘭,你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呀!」 「那姊姊呢?」 這一問,教芙影豎起耳朵、屏住呼吸——「她也是我疼愛的妻子,端莊大方又體恤子民,是不可多得的國後典範,只不過……」「只不過怎樣嘛?」朵蘭一陣嬌嗲。 「只不過……我更憐惜你。」說罷,慕容諾曷缽就吻著他懷中的佳人,款款深情,久久不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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