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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當然,我沒忘記換上老爹為我準備的洋裝,算是寥慰一下白己思鄉的情緒。上海的繁榮的確更甚天津一籌,車水馬龍的街道、各式各樣的百貨商行,還有帶動全國流行的服飾打扮,這一路上看得我眼花撩亂又趣味盎然,覺得來到上海還真是不虛此行,甭說其他,光是增長見聞就是門課程,充實著我這位未來的大畫家有更完整深刻的人文歷練。

  走到了一處廣場,我那雙腿就不聽使喚地尋個椅子坐了下來。

  「買水果呀!便宜又好吃的水果呀!」

  「糖葫蘆——」

  「胭脂水粉、絲線綢緞——」

  隨著起落不絕的叫賣聲,我的眼睛沒半刻休息,突然閑,我發現不遠處有個攤位挺特別,像是專門替人畫肖像之類的,這發現又讓我忘了兩條酸腿,逕自朝那兒走近。

  「畫得挺傳神的——」我盯著擺在地上的那幾幅油畫說著。

  「要不要畫一張?不貴喲!只要——」這人轉過身來。

  「耿肅?!」

  「是你?!」

  我和他的詫異不相上下。

  原來耿肅家遭突變,為了籌措學費,只得利用假日課餘時間來替人畫像賺錢,偶爾也幫附近餐館或鋪子畫些宣傳海報或設計菜單條,難怪一下課就不見人影,想不到心高氣傲的他也有這等苦衷。

  「你不會向人四處宣說吧?!」他表情不甚自然。

  「當然不會。不過,這也不是可恥的事,畫家本來就是靠賣畫維生,連大名鼎鼎的徐悲鴻老師都有過這樣的一段日子。」我坦誠而自然地說若我的看法,沒有安慰的表情,更沒有憐憫的口氣。

  「你真這樣想?」耿肅有些動容的模樣。

  「不只這樣——」我停了半晌,還朝四周看了看,說:「我想,要是以後我要同你一樣出來歷練歷練,一定要離你遠一點。」

  「為什麼?」

  「大家一看,鐵定都會中意你那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畫工,誰會要我那隨興的書法,同你太近,我不就自拆擂臺、自討沒趣嗎?」這番話,有三分嘔心卻有七分實情,就一般人的眼光偏好而言,耿肅的確是他們毫不考慮的選擇。

  「其實,我也沒你說的這麼好——」真難得,這小子還有謙虛的時候,「只不過,你的畫真的太過潦草——」我就說嘛!狗哪裡改得了吃屎。

  聊了一會兒,我想找個機會離開了,於是說:「不打擾了,萬一誤了你的生意就不好。」

  「季雪凝——」他叫住了我。

  「嗯?!」

  「你今天真的很美。」

  已經走了幾百公尺遠了,可是耿肅最後的那句話還是讓我飄飄欲仙,竟然這世上還有人用「美」來形容我季雪凝,何況還是平時不說謊的耿肅!這鐵定是真的。

  這小子,不但有眼光,還有點良心呢!

  說也奇怪,一向不甚重視外表的我,怎麼才來到上海沒多久,就學人家計較起美醜了,想想,也真是不爭氣。

  一股撲鼻的花香,就這麼不打招呼地闖進了本姑娘白我陶醉的情境裡,似乎也讚歎著我的美麗。

  買束鮮花吧!十七年來我第一次起了這個念頭,於是不假思索地就往街旁的花坊走去。

  「這花可以嗎?」店員同店裡的客人問著。

  「好,全包起來——」這聲音好熟悉呀!

  我本能地朝店內的那位客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他?!真是冤家路窄,好不容易逃開了課堂,以為能有個回避他的喘息空間,沒想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趁他沒注意,我安靜地轉過身,拔腳開溜!

  像他這等的「木」頭人,竟然也有浪漫的一面!可是,他買這麼多花要送給誰呀?

  難道——是她?!那位東北的阮家小姐?!

  哼!還真會獻殷勤!我想若想著,就升起一股懊惱來了。

  「噓——嘿嘿!小美人走這麼急上哪兒去呀?」

  我是胡塗了!竟不知不覺地走進這條死巷裡,而眼前還有三個痞子,咧著嘴,露出貪婪的笑意。

  「上哪兒去也不幹你們的事,請讓開。」我強自鎮定著,並用眼角往四周搜尋著可以防衛的武器。

  「哈哈哈——你這姑娘挺凶的嘛!夠辣,我喜歡。」

  「可是我不喜歡——」我儘量拖延時間,盼望有人路過可以搭救,「你的五官不夠端正,還比不上你右手邊的那位呢,」我想先使出「離間計」。

  「真的呀!」被我點名的那一位面有驚喜,「難怪有人說我是潘安再世,老大,這下子你心服口服了吧!」

  「服個屁,王八蛋!」他踹了那人一腳,「男人是比氣概,不是比那娘娘腔的小白臉——」

  「論氣概,那你又輸給了左側的那位——」我繼續說。

  「他?!」他怒氣衝衝地又捏了左側那位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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