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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這一景,教影蘭一古腦地全想起了。

  「你奶奶有個好美的名字,叫劉紫緒——」記得爺爺在她小時侯曾多次提起,而她供桌上的祖宗牌位上,有一面上面刻的就是劉紫緒。

  憶及此,影蘭一時無法作任何反映,只得張著雙眼直著巧眉。

  「還是叫我巧眉吧!自從我認祖歸宗後,這新名字我還不大習慣——」她有些靦腆地說。

  「不不——叫紫緒,我喜歡這名字,優雅兼備。」柳書嚴直讚歎著,「配你官家小姐的身份,最能顯出嬌貴。」

  「少爺最會逗巧眉開心了!」巧眉的兩頰泛著紅暈。

  「好了!大家還會再見的嘛!紫緒她爹正催得急,咱們就別耽誤人家時間了。」雪凝提醒著。

  「說的也是——」書嚴看著巧眉,說:「我送你一程吧!」

  「那怎麼好意思。」

  「走吧!跟我還客氣什麼?!」

  直到他們倆消失在眼前,影蘭才逐漸從驚愕中回過神來。

  「我就覺得他們倆挺配的!」雪凝仍固執已見。

  「是啊!還真被你說對了——」影蘭喃喃自語著。

  「柳書嚴要是能娶到她,算是他福氣,那小女孩似乎挺會照顧人的。」雪凝對巧眉的印象不壞。

  何止如何?!她還是我爺爺的救命恩人呢!影蘭的腦中不斷地回憶起爺爺始終難以忘懷的從軍報國英勇事蹟,而其中有一次更是與死神當面擦身而過,救活他的,就是當時正參加前線醫療服務隊的巧眉,是她不顧猛烈炮火轟炸,奮不顧身地上前救起身受重傷的他,一路奔回醫療中心,那年是民國三十二年,巧眉二十三歲。

  爺爺對奶奶的崇敬便是自那時開始,有情有義、堅忍不拔的是他對她的慣有形容,不過他們結為夫妻,卻是撤退來台以後的事了。

  雖然二十三歲的劉紫緒已經不同以往十六歲的虞巧眉的柔弱,但柳書嚴心中最愛依舊是季雪凝,因此,他和紫緒之間始終保持著比朋友要好一些的情誼,誰都沒有勇氣再退或再進。

  直到大陸淪陷,當時的書嚴和紫緒正結伴游廣東、福建等地,終於在情勢危急下,紫緒變賣了身上所有的金飾,才弄了兩張船票同書嚴來到臺灣落腳。

  在當時,是有錢買不到票、有鈔票不如有金子,一到臺灣,他們倆真是一窮二白了,而柳書嚴又染上重病,虧得紫緒一把挑起照料他及維持生活的重擔,才使得奄奄一息的柳書嚴到如今依舊健朗。

  他對她的感念更深了,一年後,他向她求婚了,那年的劉紫緒已經三十歲了。

  想即此,影蘭不禁歎了一記,紫緒的情,影蘭是懂得,從十六、七歲開始,歷經了十餘年的等待才盼到了爺爺的一句,然而好景不常,在生下一男一女後,不久便因操勞成疾而辭世,令人唏噓不已,也令影蘭為著紫緒的付出是更加感佩,尤其是在今日與她情如姊妹的情形下,影蘭不由得試圖想改變結局——

  「雪凝——還托你一件事,麻煩你提醒大家,尤其是紫緒,二十六年到三十八年間得多儲些金子,即使是出遠門旅行,也得隨身帶著,會用得到的!」

  「蘭兒,怎麼交代我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別問,照我的話做,以後你自會明白。」

  所謂「盡人事,聽天命」,影蘭除此之外也無計可施了。

  離婚期還有兩個禮拜,影蘭是又憂心又期待,所幸這陣子,她不再聽見來自八〇年代的呼喚了,總算讓她露出了待嫁女兒心的神采,不再終日抑鬱。

  這天,照例又同以淳散步在公園裡——

  「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等我過幾天回來,咱們再去照相——」以淳說著。

  「你要出遠門?」影蘭有些不詳的感覺。

  「沒辦法,津廠老是出問題,有時真想撤資算了,把人力、物力全投到上海來。」

  「不要——」影蘭順口說著,「不要再移到上海來——」

  以淳笑了笑,說:「那依夫人之意,該選哪裡才好呢?重慶?蘇州?或廣州?」

  「美國或新加坡——」影蘭回答著。

  「這我也是有想過,不過總得把根留在中國吧!」以淳有些意外。

  「中國將會有場大浩劫,完全沒有資本家立足之地,聽我的建議,及早把資產轉移出去。」

  「蘭兒,你太敏感了,雖然東北三省被日本人占了去,但是,中國地大物博,日本再有野心也不見得有能力霸佔全中國。」以淳倒是安慰著她。

  「相信我,戰爭不久就會爆發,而且全中國無一省份能倖免,你要有準備呀!」影蘭顯得有些心焦。

  「好好好——」以淳撫著她的髮絲,說:「夫人說的話,我一定會謹記在心中的。」

  「什麼夫人?!我又還是沒嫁給你,說不定你出差回來,我又反悔了。」影蘭說著笑。

  「你真這樣想?!」以淳的神情倒是冷峻地令影蘭嚇了一跳。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影蘭有些歉意,她明知道以淳也隱約感受到那股來自遙遠的不安,她實在不該雜這節骨眼兒又引起他的憂慮。

  「收下這個——」他從口袋掏出一隻小盒。

  影蘭接了過來,順手就打開了錦盒——

  「哇——好美的表,你怎麼會想到的?」她的驚喜讚美盡在眼底。

  「我一直沒忘記你停駐在表店時的神情,總想找個最適當的機會送你,其實這表老早就買了,只是後來又在表蓋上多加了一朵蘭花,因此費些時日,不過恰巧用在此時最適合不過了。」

  「謝謝!」她滿心感動著。

  「收下就不許再反悔了——」他偷偷地親了下她的臉。

  「放心吧!小女子在此等你出差後回來迎娶。」

  「那好——」以淳笑著,伸出手把影蘭握在手裡的表拿近自己,打開表蓋,又遞到影蘭的面前,說:「三天后我坐下午的飛機,大約三點鐘會到,待我一下飛機,咱們就直接去照相,把這郎才女貌的結婚照給鑽進這表內的圓框裡,蘭兒——一定要等我,算是你上次欠我的一個要求。」

  「原來你老早就算計好了!」影蘭捶了他一下。

  三天雖然不長,卻也教人牽腸掛肚!雖然以淳每天總會和影蘭遙通電話,但畢竟隔層距離,解不去相思之情。

  「雪凝,依你看我穿這粉紅旗袍呢?還是這件白色洋裝?」影蘭已在鏡前停立許久了。

  「大美人,你穿什麼都漂亮啊!真受不了你,才分開個三天就成了這副德行——」雪凝誇張地搖著頭。

  「還說我,怎不想想自己?你那位木頭教授只不過才一天沒見著,你就食不下嚥了——」

  「柳書縵,閉嘴,快三點了,你還在窮蘑菇!」雪凝藉此打斷影蘭的挖苦。

  「哎呀!快幫我背上的拉鍊拉一下——」影蘭匆匆忙忙地趕緊打理好,便拎起皮包出了門,往機場方向而去。

  機場離柳家是有好長的一段距離,因此葛以淳特別交代了家裡的司機先去柳家接蘭兒,再上機場。

  「柳小姐,你今兒個氣色挺好的。」司機老和誇著。

  「謝謝——」影蘭笑著回應。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她一直有種異常的心跳感應,沿途的風光景致,似乎都對她頜首道喜,或許她一旦成為葛以淳的結髮妻子後,她柳影蘭便可永遠用柳書縵的身份活在這個年代,雖然會有動亂、戰爭、逃亡,但只要他在,她就會無怨無悔地緊緊跟隨。

  一想及此,她從皮包裡拿出了以淳贈予的懷錶,以盡是幸福的眼眸端看著,以手輕輕把玩著。

  「柳小姐,你不妨小憩一下,路程尚有一大段呢!」

  「這麼遠?來不來得及呀?」她有些焦急。

  「放心,再開快一點就趕得及!信任我吧!」

  「是呀!不過安全第一。」她順口提醒著。

  沒多久,握著表的手漸有鬆散,影蘭的眼皮竟也抵不住困意地沉了下來,該怪今天太興奮,天沒亮就醒了,然後又一整天踱來踱去,老記掛著下午三點的約定,才會在此時此刻生起了濃濃的困意,雖然這陣困意來得有點急,有點烈、有點詭異……

  睡著,睡著,影蘭覺得有些腰酸前痛,順勢地挪了下身子,又下意識地將右手掌握緊些——

  表呢?剛剛好握在手中的懷錶呢?這一嚇,她立即清醒地坐了起來,慌張地朝四下尋找著,「表呢?不會不見的,老張,你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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