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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影蘭絕不能見個好孩子毀在這個臭洋人手上。

  「布朗先生——」影蘭決意放手一搏,以流利的英語直接對他說:「談到『紳士』這個字,我們直覺一定就是想到英國,想到盎格魯撒克遜人溫文保守,禮節周到的民族性——」忍著反胃及噁心的感覺,影蘭冷靜地接著說:「所以這次事件一定是由於布朗先生你的民族性和本國的民族風情大相徑庭所導致的遺憾,相信,也是你本人所不願意見到的,是不是?」她準備直搗重點:「因此,如果照你的處理方式,這件事情一定會以烈火蔓延般迅速地傳遍整個上海市,而你大名鼎鼎的布朗先生恐怕會在口耳相傳間成了卑鄙無恥下流的大色狼,這實在是有損你昨天剛發表的那篇令人仰慕的演說,按原本是可增進中國人民與英國方面經濟交流的計劃——」

  「是嗎?我不相信這件小事會搞得如你所說的這般!」那洋人皮笑肉不笑地說著。

  「喔——我忘了報告一件事,我進來這兒之前,已差人通知上海各大廣播電臺、報社的記者來採訪那位被布朗先生『請』入房裡的女孩,現在大概也快到了。」

  布朗的臉頓時發了白,但又心有未甘的不肯妥協。

  是時候了,影蘭打算找個臺階下。

  影蘭又接下去說:「這恐怕也是英國大使館不願樂見的,所以,正如布朗先生說的,這只是一件小事,何必搞得萬般難堪、眾所皆知!只要你布朗先生願意,我立刻去擋回那些記者,並且領著咱們的工作人員向你致歉,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你認為如何?」

  影蘭的話,自然讓布朗保住老臉下臺,他是沒得選擇的。

  「在座各位皆是見證,這事到此為止。」布朗故作大方地站起說著。

  「那我這就去應付外面的情況——」影蘭臨走前,以饒富深意的眼光看著葛以淳,說:「一會兒,能否請葛先生領著布朗先生到三樓的接待室接受我們正式致意,而——許木發先生能否先回避,怕是大家對他的誤解一時未能消餌,場面難免失控——」

  「我才不會去呢,稀罕!」許木發哼著鼻子說。

  事情到此總算了結,就等最後的一局,影蘭急忙地跑回三樓,準備著一會兒的「致意」。

  「各位,待會兒跟著我做動作、喊口令,知道嗎?還有——千萬不許笑。」

  所有的工作人員皆在影蘭的部署下就位。

  五點鐘,葛以淳果然帶著布朗到來。

  影蘭勉強地逼迫自己,獻上一束菊花給那洋鬼子,再退後幾步,以令人驚訝的方式——九十度鞠躬禮,並神情肅穆地用中文說著:「希望你早日得到報應——」

  大家照做一遍。

  「希望你喝水嗆到、走路摔交——」

  「希望你這野蠻人早日滾回去——」

  手捧鮮花的布朗,完全不懂這一大群人究竟在說些什麼,但見他們個個卑躬屈膝向他敬禮,而身旁的葛以淳又頻頻點頭向他示意,他更確定眼前的一大群人是真的向他表示歉意,因此,他那臉上又露出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情,然後,滿足地走出去。

  「你一會兒上六樓來找我。」

  葛以淳尾隨布朗之後,在離開接待室的前一秒,他轉過身看著影蘭,以極為難看的表情下達這道命令。

  在眾人狂笑不已的氣氛下,影蘭昂首地走上六樓。

  腦中是他極為嚴肅的神情。

  心中是理直氣壯的堅定。

  「你要責怪,全算在我一人頭上,是我的主意。」影蘭進了房間,便大聲地說著。

  葛以淳背對著她,倚在窗邊,兩手環抱在胸前,慢吞吞地說:「傅立航是你什麼人?值得你如此為他出頭?」

  「我為的是人的尊嚴,當然,我也不希望一位好青年的前程就被這些人輕易給毀了。」

  「你不過跟他一般大,這些事不該由你來擔,這年頭還不時與美人救英雄!」他的語氣有些嘲諷。

  「虧你受過現代教育,怎麼?!見不得女子出頭!」她免不了稍動了氣。

  「我是怕萬一牽連到你,豈不——」

  「我不怕牽連,沒聽過士可殺、不可辱?」

  「你家裡有人是革命烈士嗎?!好個剛烈女子。」他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口吻。

  「說吧!要處罰就直接說了吧,反正,我大不了走人嘛!」影蘭已有最壞的打算了。

  「你為何認為如此呢?我有說要懲罰你嗎?」葛以淳這時才轉過身看著她。

  「你是沒說,但你那副扭曲不堪的表情替你說了。」

  扭曲不堪?!

  葛以淳呆了幾秒,隨即仰頭狂笑。

  而影蘭卻被他突然的反應給愣住了,雙眼大張,雙唇微啟地瞪著他。

  一陣釋放的笑意後,葛以淳喘口氣,定了神,就看見影蘭發傻的天真面孔

  猶如白蘭,純淨而馨香,淡雅而尊貴。

  一瞬間,葛以淳的心如被波濤洶湧。

  「葛子謙——」影蘭接收到他異樣的波動,竟不安地紅了臉,並囁喘地說些話,想打斷這份尷尬。

  「你幹嘛臉紅——」

  他走向她,無法自製地。

  「我——」影蘭直暗罵自己沒出息,多大的場面她都眼睛可以不眨一下,惟獨現在,竟無法掌握自己的情緒。

  她,倏地伸出手掌,撫著兩頰發燙的紅暈。

  「不要——」他以手拉開影蘭停在臉上的雙手,「這樣很好看。」他有些強制她。

  所謂感覺,就是毋須言語。

  而此刻,他們對彼此的感覺第一次正面交會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才從濃郁親昵的情境中逐漸清醒,有些不舍、有些流連。

  「你——剛才笑什麼?」影蘭強自恢復冷靜的態度。

  「我?!喔——」葛以淳顯然尚未回復,「我已經憋很久了,自從你開始鞠躬的那句話一出口,就忍到現在,說真格的,還真辛苦呢!」他列著,微笑著。

  「原來你故意嚇我的——還擺出那副吃人的模樣!」

  「我才不是故意的,那是憋笑憋出來的臉,可得怪你那小腦袋瓜想出這餿點子,還好只有我陪在場,否則又會是一場腥風血雨」他就站在離她不到半公尺的距離。

  「所以我才指名要你在場嘛!」她燦爛地笑著說。

  他,果然沒讓她失望。

  「你就這樣信任我?不怕我出賣你嗎?」

  「你不會的,我相信你。」他真心地說著。

  她的神情、她的肯定,重重地震撼著葛以淳的心,撩起他二十七年來前所未有的悸動。

  不唷偶自主地伸出手,輕撫著她那粉嫩的臉蛋,緩緩地、來回地,像個寶貝般珍受地喃喃低語:「真是朵絕妙好蘭——」

  他不溫柔,像是符咒,影蘭沒有任何閃避的念頭。

  他的感情,像是空氣,影蘭每個呼吸都有他款款的深情,滿滿地、輕飄飄地。

  這一眼,他們心知肚明。

  這一眼,他們勢均力敵,沒有誰多誰少的問題。

  這天起,無論何時何地,他們總在有意無意間追逐著對方的身影,四目相對時,他們看見了彼此眼中的光芒。

  就這般一點一滴的累積,讓他們在每晚短暫的相聚中更添樂趣,除了公事外,他們談天、說地,有十足的默契。

  連感情的表白都是絕口不提的一致。

  怕的是話一出口,就打碎了眼前的一切。

  他怕承諾,她怕面對。

  「蘭兒,你最近似乎不太一樣,老見你一個人沒事地傻笑著」翠玲疑問地望著她。

  影蘭本來就不深沉,尤其是這方面更無隱藏的技巧,竟也被周圍的人看出了端倪。

  「當然,快回家了嘛!」她言不由衷地說著。

  「少口是心非了,一回家就那再見心上人羅!」

  翠玲的話,令她不由得心一驚。

  這麼沒出息?!連這點心事大家都看到了,醜死了!

  「哪有心上人,別胡說。」她心虛地回著。

  「省省吧!你那天的勇敢表現,誰不清楚傅立航在你心中的分量,你呀,就別嘴硬哪。」

  「傅立航?!」這一聽非同小可,影蘭急切地解釋:「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呀——」

  「還說誤會?!都從一樓傳到最頂樓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呵。」翠玲出房間前,回頭再丟下這句話。

  人盡皆知?!包括葛子謙嗎?

  一種不安自她心底升起,雖然目前她並沒有對他解釋的必要,但,她還是有向他說明一切的衝動。

  十天的會議即將結束。

  而今晚,則是最後一場閉幕酒會

  趁著酒會中的空閒時刻,影蘭悄悄地溜到花園透透氣,沉甸甸的感覺直壓心口,她有說不出的難受

  「真快,明天就回家了」傅立航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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