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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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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靜,你在這兒幹嘛?進去吃飯了。」負責灶頭的牛嬸手裡還端著一盤菜肴。 「喔,」賀蘭靜順口應著,「那你也別忙了,先進去吃吧!」 「不行哪,我得先把這菜端去給柴房那位小夥子,人家做了一天活了,鐵定餓了。」說罷,牛嬸就提起腳步,準備往柴房處走去。 「牛嬸,等一下。」眼珠子一轉,賀蘭靜又有主意了,「反正我不餓,這讓我來送吧!你先去吃。」 就在牛嬸尚未反應過來之際,賀蘭靜早已搶下了那盤菜肴揚長而去。 「哼——這下子你就等著苦頭吃吧!」滿臉興奮的賀蘭靜小心翼翼地端著這盤被她下了瀉藥的飯菜,悄悄地走進空無一人的柴房裡。 「人呢?」她放下手中的碗盤喃喃自語,「管他呢!」丟下一句,她又一溜煙地離去了。 晚上,夜深人靜! 睡不著的賀蘭靜索性走出房間,四下隨處逛逛。只不過下顆瀉藥而已嘛!幹嘛良心不安成這副德行?!心神不寧的她一直在對自己說話。 「阿靜——這麼晚不睡在幹什麼呀?」賀蘭智突然出現在賀蘭靜的身後。 「二哥——」賀蘭靜從恍惚中回復清醒,說:「那你呢?」四兩撥千金是她慣用的語法。 「我來替狗子找東西呀!他說最近菜園子裡蟲太多了,要灑些特製的驅蟲丸,可是剛剛他怎麼找都找不到那罐藥丸子。」 「不就在後面儲藏室嗎?我晚上才看見的。」賀蘭靜有點心不在焉。 「是嗎?可是我剛剛去了一趟,並沒發現啊?」 「有啦——不就在第三層那個瓶裡面嗎?」 「喔——那不是驅蟲丸啦!是瀉丸。」 「瀉丸?!不會吧——」賀蘭靜跳了起來,因為瀉丸不是被放置在最底層的那罐瓶裡面嗎?她記得她拿了二顆後,又悄悄地放回原處了。 「二當家——我找到了。」狗子氣喘吁吁地從遠處跑來。 「在那裡找到的?」 「在架子的最底層啦!都怪我記性不好」 看著狗子拿在手中的瓶罐,賀蘭靜的臉色刷地慘白,但賀蘭智與狗子只是顧著往菜圃走去,並未留意到賀蘭靜驚慌的神情。 糟了!會不會出人命了?! 沒半刻遲疑,賀蘭靜立即往李沅毓住的柴房奔去。 而房裡的李沅毓正汗珠淋漓! 莫非是他的身分被察覺了?所以才會在飯菜中下毒,企圖置他於死地。 都怪他這陣子酒喝太多了,以致味覺神經有些麻痹,否則,他應該可以聞出些端倪。還好,身為弘化公主護衛的他,有著精通醫術公主的特製解毒散帶在身上,雖然疼痛一時難免,但命還是可以保得住。 閉起眼,喘著氣,李沅毓的腦海裡又浮現公主的倩影,「是啊!我不能死,我死了誰來保護你。」他喃喃自語。 想起公主,再痛苦難挨,李沅毓也不吭一句。 「碰——」門被用力推開的聲音。 「你怎樣了?你很痛是不是?」李沅毓的耳畔,響起了急促焦慮的女孩聲音。 「水——水——」他說著。 「哦,」沒一會兒,賀蘭靜端了一杯水,扶起了李沅毓,「來——慢慢喝。」她輕輕地把杯裡的水倒進李沅毓的口中。 「嘔——」一陣痙攣,李沅毓把方才喝下的水,連同毒血全吐在賀蘭靜的身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被這一幕嚇呆的賀蘭靜,根本無暇顧及自己身上的污穢,只是頻頻擦拭著李沅毓額上的汗及嘴角的血。 「你撐著點,我去找芙影姊姊——」眼見情勢危急,賀蘭靜也顧不得被大家痛駡的可能,起了身地要去把擅常花草醫術的公主李芙影找來。 「不要,」李沅毓一把抓住了賀蘭靜的衣袖,「不要麻煩她了,我已經吃下解藥!」 雖然公主記憶全失,但李沅毓還是不要公主看見他如此狼狽的窘境。他就算不能擁有她最真的感情,但在她的心底,他李沅毓究竟還是個可以讓她依靠、可以讓她信賴的堂堂男子。 保護她,已經成了李沅毓唯一僅有的了。 「可是——」賀蘭靜不放心。 「答應我——在這裹不要走。」其實,李沅毓是不想讓她驚動了芙影。 可是,這句話聽在賀蘭靜的耳裡,卻是另一層含意。 「對不起,」賀蘭靜終於忍不住地哭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她抽搐了兩下,又繼續說:「我只想拿瀉丸來整你,誰知道——拿錯瓶子,把驅蟲丸當瀉丸給你吃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驅蟲丸!你這丫頭拿驅蟲丸讓我吃下去?! 李沅毓又惱又氣,硬是撐起眼皮準備開罵—— 誰知,映入眼簾的,卻是淚眼婆娑的賀蘭靜及她那衣服上的一攤血漬。 想不到,這丫頭哭的模樣還真是楚楚可憐,看來她也不是怎麼壞心腸,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才會在闖禍之後,敢作敢當地來此向他懺悔賠禮,連他吐在她身上的污穢她都不去在意,就憑這點,李沅毓也不好再生她氣了。 「乖,別哭,丫頭,我不要緊的。」他伸出手,反倒安慰地摸著賀蘭靜的頭。 而這舉動,更像是熱鐵加溫般地烙在了賀蘭靜的心上,一株火苗就此燃起,一股無法言語的溫馨就在賀蘭靜年輕的心坎裡逐漸擴大成形…… 天色微亮,清新的空氣無聲無息地透進了這狹小的柴房裡。 才蘇醒不久的賀蘭靜,以前所未有的心悸凝望著熟睡中的李沅毓。 原來亂髮下的他,竟有著如此恬靜的神情!李沅毓的五官是在線條分明中透著柔和的氣息,方圓的臉、飽滿的天庭,還有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完全同青海大漢們的粗獷是不同類型。要不是那頭飄散垂落的頭髮、要不是他那縹緲不定的神情……賀蘭靜幾乎可以肯定著他溫柔多情的天性。 只不過,他看似狂放不羈後的疏離,總教她在幾番努力後黯然退去。 而原因在哪裡? 他的難以親近究竟是什麼道理? 十七歲的賀蘭靜,沒有經歷過太多的風雨,沒有接觸過太多的世事人情,在她的內心世界始終如白紙般的純淨,但是這麼多的太多加起來,卻對這份厘不清的心緒沒半點助益。 她還是把一切歸咎在悶得慌的日子裡…… 她還是把所有推給了李沅毓故作「神秘」的姿態裡。 她還不能把目光從他身上移去…… 海心寨辦喜事了! 一幢幢紅色的布簾隨風飄揚,像個雀躍的孩子,高聲喧嘩著新郎的喜悅;而那俐落有勁的喜字,倒像個嬌羞的新娘,在每處貼著的地方,默默吐露著她的瑰麗芬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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