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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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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就快到了,我和老爺商量過了,也該請一班戲子到家裡來熱鬧熱鬧,做個堂會也算是去去穢氣迎新,你看怎麼樣?」 說到底,也就是她想在城裡那些夫人面前顯擺顯擺,炫耀一下自己的富貴榮華,今後也就更有面子。 「娘,這事你為什麼要問她?」上官欣儀不悅地開口,娘現在可是上官家惟一的夫人耶,為什麼還要聽一個晚輩的意見? 「欣儀。」胡姨娘扯了自己的女兒一把,她還是搞不清楚現狀,所有的財政大權都在上官飛煙的手裡呢!但終有一日她會親自把它奪過來,出出現在所有的窩囊氣。 「既然如此,姨娘就自己看著辦吧,一切需要的用度我會讓吳總管計算好,你向他支領就是了。」 故意忽略她們母女之間的小動作,飛煙給了讓她們滿意的答覆。 上官欣儀仍是不甚滿意,翹起鼻子左右打量,卻發現旁邊的案幾上有一個陌生的黃銅小盒,樣式看來頗為精巧。 是上官飛煙新做的首飾嗎?她靈巧地往旁邊跨了兩步,將收在手中的銅盒打了開來。 扣下小巧的機關,裡面鋪著的錦布上躺著一個木娃娃,結著雙鬢,看起來是漂亮小女孩兒的模樣。真是討厭。一看就知道是上官飛煙小時候的模樣,上官欣儀不悅地扁起嘴。 「把盒子還給我。」上官飛煙站了起來,冷靜的俏臉上首次出現失措。 「我不要。」上官欣儀刁蠻地回答,她最喜歡拿上官飛煙的東西。要首飾,要衣服,在平時的時候,上官飛煙是連看也不看就會把東西給她的,這區區破娃娃有什麼重要的。 「啪」的一聲輕響,極為清脆地回蕩在寂靜的室內說是挨打的上官欣儀,連胡姨娘也是呆住了。 在上官家呆了這麼年,誰見過上官飛煙生過氣,最多不過是皺起眉頭罷了。但現在她愈加冷絕的俏臉,竟然他們心生寒意。 「娘,她打我。」容兒伸手把她手上的錦盒奪回放到上官飛煙手中,上官欣儀才回醒過來,委屈地撲進自己的娘親懷抱控訴。 「飛煙,你怎麼可以打你妹妹?」伸出一隻手指,胡姨娘連聲音也是顫抖的。 上官飛煙垂下眸子,平息了自己心中忽然洶湧的怒氣,才緩緩地抬頭,眼中的寒氣讓人退縮。 「我教訓不得嗎?」說難聽點的,上官家根本就是她家的產業,他們母女倆也不過是外人罷了。 「你……我會告訴你爹的。」胡姨娘也只剩下最後一招了,雖然她自己也知道沒什麼用,但了勝於無。 將心裡的恨意吞下,她首先拉著自己的女兒離開。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響起,又是她們浩浩蕩蕩下樓的聲音。總算是結束了,她們若是小貪小惡倒也不怕,但人心總是難以滿足,任意支使到了最後會成為一個無邊的黑洞呢! 醒來的時候,屋內的火盆發出?裡啪啦的聲音,上官飛煙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幅名家山水含笑生的畫,原來還是在自己的閨閣裡呢!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向床頭,枕下有一個描金的銅盒,她習慣性地打開盒子將娃娃握在手裡,這是棠哥哥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他還說,以後每年都會為煙兒做一個木雕娃娃,記錄下她的長大。沒想到那卻是最後一個禮物,季家發生大變,季棠從此消失無蹤。這句諾言一隔,便是八年的時間還沒有實現。 上官飛煙半倚起身子,將木雕娃娃放在手上把玩著,因為撫摸次數的過多,娃娃的外身變得十分光滑,粉紅小嘴微微嘟起,似是在向誰撒嬌。 還能向誰取得寵愛呢,棠哥哥消失後,娘在數日後也出了事,喪事是爹一手打理的,上官飛煙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從當初的小女孩到現在亭亭玉立的少女,數年的時間,好象是一晃眼就過去了。真正失去了什麼,還是她自己的心裡最清楚吧! 因為家教的關係,她一向不怎麼重視身外之物,但這個木雕娃娃除外。因為它是棠哥哥留下的惟一紀念啊!不知名的怒氣漸漸消散,留下淡淡的惆悵。 在剛才,她是真的生上官欣儀的氣了。 小心地起身,免得驚醒在身旁的小榻上沉睡的芙兒蓉兒,上官飛煙彎腰套上白風軟鞋,裹上大披風,悄悄然走出了房間。 外面是一片白雪皚皚,天上一輪清月。雖然是三更了,因著下雪的關係,倒是顯得異常清冷明朗。身上的熱氣被寒氣一沖,彌漫在全身的皆是絲絲的冰冷。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白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誰來憐她?裹緊了披風向前走去,忽而想到了唐時李煜的菩薩蠻,讓她凍得蒼白的粉臉上出現幾許紅暈。就像她一直以來的盼望一樣,今早見到的黑衣男子,不可能是她的幻覺吧! 只是,棠哥哥若是還在那裡,為什麼會躲起來不肯見她?他知不知道,煙兒已想他好久好久了,沒入體內的冰冷仿佛針紮,絲絲入骨。 上官飛煙提起裙擺,這樣冷的天氣,裡裡外外看門守更的老媽子也都早早睡了。軟鞋輕巧地印在雪地上,過了沉煙閣後面的花園,輕輕推開這沒人知曉的後門出去。 沿著這條死弄堂走出去,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可看到一面黑黝黝的牆壁。是季家那場大火後的廢墟,雖然爹已經派人把房子整修做了倉庫,但惟獨這季家後院的一面殘壁,不知是忘了還是怎麼的,卻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這一條小路,還是她小時候,為了更方便找到棠哥哥,乘著沒人發覺的時候找出來的,因為是封死的,上官家除了她外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那扇小門還是虛掩著,推開門進去,便是季家以前的花園了,隔著發黑的雕窗看進去,有草木茂盛地長著,現在都是被沉沉的白雪堆壓著,玉樹銀花低下了不堪重負的枝條。 而在以前,這是她和棠哥哥遊戲的場所。上官飛煙猶豫了一下,推開小門進去,旁邊的樹枝忽然發出「啪』』的一聲,飛煙訝異地抬起頭,還以為是有人來過呢! 前面便是一個被荒廢了的荷塘,乏人照料的一池碧水中,枯落地立著幾枝葉梗,雪花紛紛揚揚地飄在水面上,迅速地消融。 偶爾,還可以聽到結冰的聲音,清脆而突兀。 總是這個樣子,當她一個人來到這裡的時候,一陣風聲、鳥聲,甚至只是一隻小兔跑過,都會讓她以為是棠哥哥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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