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爾棠 > 冷劍情事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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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拈梅而笑,淡雅的香氣在周身回蕩著,仿佛是久遠以前的記憶。上官飛煙偏了螓首看向窗外,幽然的目光忽然凝住了。 一個黑衣男子,站在那一樹的梅花下,抬起的沉靜眸子正迎上她,仿佛是等了千年萬年般望了過來。纖手持梅,顏面如畫,端得是好一個玉人兒。一時間,癡纏的視線再也移轉不開。 是三生三世的糾纏,在第一見面時已經註定。他的眸光冰冷,仿佛是萬年不變的波濤。但她卻從交織的目光中擷取到他隱藏最深的眷戀,絲絲縷縷,至死方休。 上官飛煙覺得自己幾乎是呼吸不過來了,像是在做夢一樣,她又見著季棠了,他就在窗外的梅樹下。 「棠哥哥。」飛煙臉色一白,顧不上考慮什麼,連忙丟了手上的梅花,掀落了腳上暖暖的毯子便跑了出來。雖然有幾年的時間沒有見面了,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那是季棠沒錯。 即使這是一場幻夢,她也要把它變為真實。 「小姐。」被她突兀的動作嚇了一大跳,芙兒和蓉兒看向窗外時只有一片白雪 外面幹幹凈凈的一片雪地,除了幾點幾乎分辨不出來的梅花花瓣和雪混在一起,甚至連個腳印都沒有。 「棠哥哥。」上官飛煙連披風都沒有帶,單薄的身子在冷風中簌簌發抖,卻絲毫也顧不上。 一雙靈動的眸子向四周焦急尋找著,渾然沒有注意到雪地的寒意已經侵入了她的玉足。 「棠哥哥,為什麼不肯見我?」她的話中流露出絲絲脆弱,是從來沒有在其他人面前出現過的,只是因為知道他的存在,才全然地展現出她惹人憐的另一面。 「小姐,是不是你看花眼了?」芙兒小心地詢問,還好賬房離主房還有一段距離,這時候也沒有僕人進出。不然的話小姐奇怪的行為傳入老爺的耳中,怕是又有一頓麻煩了。 「他剛剛真的在這裡。」上官飛煙的臉上已經不見剛才的冷靜,靈動水眸裡的深情讓人心折。 「小姐還是先進去再說吧,要是凍著就不好了。」蓉兒向姐姐使個臉色,將手上帶出來的披風包在她纖細的肩上。 飛煙若有所失地再看了周圍一下,才快快地任她們兩個帶著自己回到溫暖的賬房,被遺落在桌上的梅花,也顯出幾分寂寞。 「我看到他了,可棠哥哥為什麼不願意見我?」 不久後,房屋的另一角踱出了一個身影,赫然是方才的黑衣男子。風過,剛好帶來未關緊的窗戶中泄出的嘆息聲,幽幽柔柔的,卻悸動了他的心。 不該多作牽扯的…… 無影的身體僵了一下,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隨之握緊,還是轉身掠開。只是,這回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湝的腳印,標志著那人難以平靜而把握的心情。 想見的人咫尺天涯,只能殷殷盼望在夢中相會。而即使是不想碰面,有些令人厭惡的人還是能夠找到機會。 處理了賬房內大大小小零碎的事,飛煙便帶著兩個丫環回到了自己專門居住的煙閣。 沒有閒雜人等的打擾,上官飛煙與芙蓉兩個丫環同桌用膳,這些年來,她們兩個姐妹長伴在她身邊,倒比那些所謂的親人還要親近得許多。 說到親人,上官飛煙的眸中閃過一絲嘲諷,算算時間現在她們也該登場了。 果然不出所料,不到半刻鐘內,剛端上來的晚膳熱氣未散,外面已經傳來了一陣嘈雜。 故意挑這個時間到來,無非是為了擾亂別人的清靜。每次都這麼浩浩蕩蕩的,她們母女倒是不嫌累。 芙兒、蓉兒互視一眼,雖然是不甘願,還是吩咐旁邊的小丫環去下樓開了暖閣的門。 稍臾,樓下便傳來一陣亂紛紛的腳步聲,倒像是千軍萬馬上來似的,不一會一群人紛紛攘攘出現在門口。 為首的女人徐娘半老,卻是滿滿塗了一臉脂粉,高畫眉尖,再兼頭上叮噹作響的金步搖和身上的豪華貂裘朱紅羅裙,倒與身旁的另一年輕女孩相對,不愧是母女倆呢! 安坐在桌前的上官飛煙倒只是一身淡白,纖腰盈盈不堪一握,胸前垂著淡紅似彎月的玉珮,發如黑雲直直披落,玉頸賽白雪,眸如晨星。她未必是最美的,卻是纖弱盈人,不必雕琢自成天然的靈氣流轉其中,已是醉轉人間。 相比之下,高下立見,這也是讓上官欣儀咬牙切齒的原因。同是姐妹,她偏偏是得天獨厚,反觀自己,繼承了母親的姿態作風,卻是平庸之姿,用盡再多的胭脂水彩也是無用,她把厭憎的目光投向旁邊自己的母親。 所有的人似乎只能注意到上官飛煙的存在,卻從來沒有人注意過上官欣儀。可胡姨娘渾然沒有感覺到這一點,欣欣然認為自己的女兒才是最好最貼心的。 「姨娘和妹妹前來有何指教?」面面相覷下,倒是坐在桌旁的玉人兒先開口了。 「誰是你妹妹了?」上官欣儀氣不過地反駁,沒有注意到裡裡外外的下人都變了顏色。她以為自己是誰啊,敢這樣和大小姐說話。 「你不是我妹妹啊?」上官飛煙輕輕柔柔的聲音聽起來卻讓人有著一絲笑意,她偏著臉倒是對旁邊的芙兒與蓉兒說話了:「這樣說來,我們上官家只有我一個大小姐了。」 「小姐說得是。」芙兒、蓉兒姐妹倆忍笑回答,卻是正眼朝她們那個方向瞧過一眼也不曾。雖然小姐不愛與人爭辯,可真得罪她的人可就慘了。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上官欣儀前跨了一步,氣衝衝地開口。 「儀兒。」胡姨娘拉住自己的女兒,欣儀太衝動,難怪論城府一直不能勝過上官飛煙。 她挑剔的目光瞄到了桌上的三副碗筷以及恭恭敬敬站在上官飛煙身後的兩個俏丫環,心中已有了計謀。 「現在的奴才真是不分上下,連吃飯用膳都和主子混在一起了。」她明著是罵芙兒、蓉兒兩個丫環不分上下,暗地裡卻是諷刺上官飛煙連個下人都管教不好。 上官飛煙沉凝了臉,眸光一冷,「芙兒、蓉兒雖然是身為我的丫環,卻未必比人矮上三分。到頭來,說不定比三更半夜爬到老爺床上的女人要好得多了呢。」 輕輕淡淡的聲音,仿佛是沒有任何威脅性,但上官飛煙無疑是當著這麼多的下人面故意揭起胡姨娘的舊傷疤,只見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的,似是隨時要上演一場潑婦駡街的戲碼。 垂下眸,上官飛煙勾唇淡淡一笑。人皆要一張臉皮,被扯破了誰也不好看,而她,就要顧存局面。 既然人家給了臺階下,也就不得不下了。胡姨娘雖然是恨極了眼前這個美若天仙的女娃兒,卻也知道上官飛煙的手腕厲害。雖然她現在也不過是十六歲,卻是自小跟在賬房老先生面前學習,十二歲開始正式掌管著上官家內外大大小小的賬務,分文不出差錯。而上官海名為一家之長,從來是窩在自己的院落裡,隔個十天半個月都難得見到他一面,大權根本就是握在上官飛煙手中,胡姨娘也不得不對這個名為自己晚輩的女孩客客氣氣,做做表面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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