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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夜眠眠輕手輕腳爬上屋頂,看辛容若睡得香,不好打擾他,就伸手入他懷中摸銀票。手指剛沾上他的衣襟,他的掌風就掃過來了。

  嘩啦啦,掌風掃落一大片青瓦,幸虧她躲得快,不過也躲得狼狽,足尖險險勾住屋簷才沒掉下去,她倒掛在屋簷上跟蝙蝠似的。

  「辛容若,你睡夠沒?」她氣憤尖叫,「快來拉我上去!」

  被驚醒的夢中人馬上閃過來抓住她的右足,手腕使力把她甩上來,一把擁入懷中。天哪天哪,幸好沒有傷到她。

  「不要練了,我不要你練了。」她抓著他的衣襟,吼破了嗓子。

  「好,我們不練了。」辛容若忙著安撫她,他都嚇出一身冷汗。要是誤傷她,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我們把那個鬼東西還給教主。」夜眠眠再也不把無字天書當聖物崇拜了,這害人的東西讓它見鬼去吧。

  「可是我都記在腦子裡了。」辛容若說。

  「我去找教主給你破開腦子,把記憶挖出來。」

  「不要啊——」

  夜眠眠真是受夠了,自從辛容若練了睡教武功冷落她不說,還差點傷到她。傷到她還是小事,要是傷到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所以她的反應才那麼激烈。她後悔自己逼著他練功,什麼責任大義,都沒有孩子珍貴,這是一個母親最偉大的愛。「我們馬上下山,回龜谷去找教主,把這東西還給他。然後我要學師兄一樣離教出走,和你在一起。」

  「眠眠。」辛容若好感動,第一次聽她說他比睡教重要,這也算真情流露吧。

  「我可不是喜歡你,都是為了孩子著想。」她又補上一句。

  當,辛容若眼冒金星,差點栽倒。原來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他這個爹只是沾了孩子的光。

  「你的意思是說,孩子的爹就不重要了?」換句話說,她根本不在乎孩子的爹是誰。

  這個問題難倒夜眠眠了,一個完整的家,應該有爹有娘有孩子,缺一不可。

  「從血緣關係來說,孩子比較重要。」她思考了一下回答。

  「但是從親密關係來說,孩子的爹比較重要。」辛容若緊擁她,兩人貼得密不透風。

  討厭!夜眠眠的嬌顏又浮現兩團胭脂紅。

  「我會證明孩子的爹比較重要。」他在她耳邊輕輕說。

  在山上蟄伏三個月,辛容若和夜眠眠這對夫妻準備下山了,隱居練功什麼好處沒有,倒是大大增進了兩人的感情。他們雖不說心心相印生死相許,倒也打打鬧鬧其樂融融。

  夜眠眠嚴令辛容若不准接近教主給的無字天書,她把它壓到衣服裡包起來,還找道士畫了一道符封印,怕的是祖師爺晚上跑出來勾她夫君的魂。

  「偉大的祖師爺在上,不肖子孫夜眠眠在下,懇請祖師爺諒解。」她手捧三炷香,跪在地上虔誠磕了三個響頭。

  「振興睡教之重責大任,不肖子孫不敢推辭,但不肖子孫的夫君資質駑鈍,又非我教中人,實在不堪擔此大任。況我教教主尚在,教主宅心仁厚,德才兼備,乃我教之棟樑,深受教眾愛戴,因此振興本教之責不須外人承擔。祖師爺明鑒,不肖子孫冒犯,斗膽求祖師爺移駕。教主早想一睹祖師爺仙顏,求祖師爺可憐教主一片孝心,早日與他相會。」

  「撲哧——」辛容若大笑出聲。太好笑了,他的娘子竟然可以咬文嚼字,就是為了求祖師爺去纏教主,哇哈哈。

  「噓。」夜眠眠上完香示意他嚴肅點,「要是祖師爺惱了,有你好看的。」

  「噗……」他捂住嘴,也拈香三炷跪下,裝模作樣道,「英明神武的祖師爺在上,不肖子孫夜眠眠的夫婿在下……」

  下文沒了,夜眠眠把他拖走,不讓他瞎攪和。

  「明天我們就要回去了,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先說清楚。」她坐在床沿,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說。

  「無論教主是裝傻充愣還是威逼利誘,我都不能被他迷惑,要鑒定立場,把無字天書還給他。」辛容若說,「我都會背了,必要時我還可威脅說要收回我的一萬兩饋贈,這樣教主就沒話說了。」

  夜眠眠也沒話說了,她要說的他都說了。

  他們住的山林離睡教所在地龜穀也沒多遠,大概走個兩天就到了。也許以後不會再回這裡,兩人有些捨不得。趁月色好,他們攜手到林子裡散步,將良辰美景印入心中。

  「我們回去之後,再去哪裡呢?」夜眠眠問辛容若。

  「江湖之大處處為家,我們先遊歷一番,等臘八一到,就去參加朝天風雲盛會。然後,你跟我回家去拜見爹娘,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辛容若玩笑似的刮她的俏鼻。

  「我們的孩子什麼時候出世?」她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哈哈,」辛容若尷尬一笑,說,「時候一到,自會出世。」

  「到底是什麼時候?」她兀自追問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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