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杜樺 > 忘了你我做不到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哈!哈!這真是老天有眼,大快人心哪!藍妮放下手上的報紙,樂不可支。

  戚惟傑,你也有今天!她都還沒行動展開報復,他就先垮了,這也許就是老天給他的報應。

  一想起他的絕情,她就一陣心酸、怨懟。幾年的交往,所有的真情付諸流水,換回一身傷痕,而她也只能怪自己當初自視過高,以為能駕馭這匹難馴的野馬。誰知她也和其他女人一樣,落得被離棄的下場,這叫她如何下怨、下恨呢?

  自那夜戚惟傑給她的羞辱俊,她就千方百計地想整垮他,以泄心頭之恨,奈何卻無從下手,未料,倒讓別人得了先機?

  戚氏企業一直是戚惟傑的最愛,如今被瓊斯集團並購了,可想而知,這對一向心高氣傲的戚惟傑莫非是一大打擊,她倒真想瞧瞧他現在的模樣。

  或者她該打個電話,好好地奚落慰問他一番。

  拿起話筒——半晌……她又頹然地放下了——

  何必呢?他都落到這田地了,她又何必落阱下石?即便是她逞口舌之快,又能討回什麼公道?內心的創傷也不見得能撫平,仔細再回想,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情路本就難走,愛上一個用情不專的男人,註定是要受苦的。如今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她是不是該放下了?

  藍妮再拿起掉落的報紙,漸漸地釋懷了……

  位於石牌半山腰,有幢古老樸拙的建築物,背山面向臺北盆地地矗立著。房子四周樹木濃蔭,環境幽靜清雅,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這是一所專門收容治療精神病患的私人療養院,醫療之好、設備之全、收費之高,非一般市井小民所能負擔的。

  這日,戚惟傑為了逃避,再次來到療養院裡,站在隔離病房外痛心地注視裡頭神智不清的母親,心底恨死了老頭子的寡情無義。就是岡為他的背叛,嚴重地打擊了深愛著他的母親,才造成她的精神分裂;老頭子更是狠心地將母親丟到冰冷的療養院,長達數十年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

  而這一切,都要怪罪戚惟綱他們母子,老的搶走母親的丈夫,小的奪走父親的關愛,最後連他戚惟傑所愛的女人也不能倖免。提到這種種,戚惟傑悲憤交加……

  「惟傑,我們回去吧!」

  突如其來,身邊響起溫婉、輕柔的嗓音,他霍然轉頭,訝異地揚起眉來。

  「你怎麼知道我來這?」

  他望著妻子柳嫣然秀麗的容顏,原來起伏不平的情緒,竟奇跡似的平靜了下來。

  這些日子來,每當他從惡夢中驚醒,身邊永遠都有一雙憂心的瞳眸注視著他,以及無盡溫柔的撫慰。他發覺唯有在妻子身邊,他才有片刻寧靜、安全,他需要妻子大量的感受之後,柳巧眉的影子日漸淡遠,可惜的是,他尚不自知這微妙的心理轉變象徵著什麼意義。

  「王媽告訴我的。」依舊是溫婉的聲音,她和戚惟傑並肩站著,關懷地問道:「媽媽,她還是一點起色也沒有?」

  「這輩子大概好不了了。」他壓抑地應道,接著轉身奉先往外走。

  柳嫣然立刻笨拙地跟上去,稍顯急促地說道:「爸今天到公司主持股東大會。」

  戚惟傑頓了一下,腳步未停地走向停車處,面無表情地為柳嫣然拉開車門,待自己也坐進去後,仍是一言不發地呆坐著。

  「你不去可以嗎?」她猶豫地問。

  「我去讓人看笑話啊!」他譏諷的。

  「但事情是你經手的,你該出面處理的。」柳嫣然運用含蓄的措辭,避免傷害到丈夫的自尊心,但,她實在不願戚惟傑這般懦弱、缺乏擔當、逃避問題。

  「我的事,你少管!」戚惟傑惱怒地斥喝。

  柳嫣然不為所動,仍是不慍不火的。

  「聽巧眉說,惟綱沒死,他回來了。」

  這下子,戚惟傑的臉更沉、更臭了,他暴怒地吼道:「柳嫣然,我警告你,少在我面前提這個名字,對我而言,戚惟綱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是你大哥。」她沉靜地說道。

  「哼!大哥!我們兄弟倆早在十年前的奇萊山上恩斷情絕了,否則他也不會在十年後回來報復的,我有今天都拜他所賜,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他給我的打擊。」他恨意甚濃的。

  柳嫣然不可思議地凝睇著被恨意扭曲了臉的丈夫,心想,親兄弟何以有這般深仇大恨呢?那天,戚惟傑和戚名紹父子衝突的畫面湧進腦際……

  「惟傑,我想你大概誤會了爸爸,手心、手背都是肉,爸對你們兄弟倆的愛,是不會有差別的。」

  「我不敢相信我們是一起長大的,你竟然這麼盲目!」戚惟傑陰沉地說。

  「愛之深,責之切。爸爸若不愛你,又何必去苛求你呢?」柳嫣然實在不明白戚惟傑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偏執觀念。

  「他不苛求我,只是貶低我,反正我沒有戚惟綱的優秀出色嘛!夠了,下要再談這個問題了。」說著,他發動引擎。

  柳嫣然卻緊接著問:「惟傑,當年惟綱是怎麼摔下山崖的?」

  戚惟傑臉色丕變,呼吸加快地大吼:「夠了!別再問了,讓我安靜一下,行不行?」

  「事出必有因,惟綱沒死回來了,卻不肯出面相認,搖身一變成為國際大集團的總裁,並且大力地打擊戚氏。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原因何在,否則這些日子,你不會睡不安穩、焦慮不安,甚至躲了起來,不願出面解決問題或是展開反擊行動。」柳嫣然一針見血地打中戚惟傑的痛處。

  「夠了!夠了!你別再說了!」

  「啪」的一聲,戚惟傑狂亂地摑了柳嫣然一記耳光。

  瞬間,柳嫣然臉上浮現五指紅印,頰上熱辣疼痛著,淚水兒在眼眶裡打轉,她緊抿著嘴唇,掉頭注視著車窗外。

  戚惟傑呼吸沉重地握緊方向盤,陰鵞粗暴地說:「別想干涉我!否則,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柳嫣然愕然轉頭,瞪視著一臉陰霾的戚惟傑,眼底佈滿驚疑與不安……

  夜闌人靜,戚惟綱吞雲吐霧地坐在車內,守候在柳巧媚的公寓外。

  他有如行屍走肉般的度過了七天,這七天他未再對戚惟傑採取任何行動,包括逃開了由戚名紹主持的股東大會,他只是把自己丟向忙碌的工作。

  也許真應驗了喬以的話,他後悔了!這一連串的報復行動所掀起的漫天風雲,不僅打擊了戚氏企業,也波及了臺灣產業界,震盪了整個股市,至今還餘波蕩漾呢!而他,卻仍找不到答案!

  巷子口遠遠地走近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戚惟綱連忙熄掉煙蒂,打開車門迎了過去。

  「巧眉!」他急促地低喚。

  柳巧眉一愣,接著馬上目不斜視地越過戚惟綱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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