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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宋天易依然不動聲色,靜觀其變,沉默等待白玫的舉措,莫測高深的眼光來回搜索打量,她既然主動找上門來,一定有其因由,他又何必急噪浮動呢?

  起先他一瞧見白玫身影時,腦海隨即浮現倒于血泊中的江羽心,頓時,怒火橫生,幸虧林凱在場,語出幾句提醒之下,宋天易冷靜地控制住內心的怒氣,保持理智地坐在位置上,認真地思考。其實錯不在白玫身上,真正害江羽心的罪魁禍首,應該是自己才是,無關他人。是他給了別人可趁之機去傷害羽心;是他迷昧心智,禁不起肉體的誘惑,招惹了白玫。他無權去論斷,責怪別人是否有錯失,或者,他也傷害了白玫的感情。

  姑且不論她接近自己的企圖為何?懷著何種野心?假如自己能把握住意志,澆滅氾濫燃燒的欲火,那白玫就是使出渾身媚勁,耍遍招術手段,又如何能興風作浪、製造事端呢?宋天易不禁憶起好兄弟林凱曾經勸戒警告他一句話「色不迷人,人自迷」,他是活該受罪,又怎能遷怒怪罪別人呢?只是倒黴了羽心,代他受過,再度為他流血……

  唉……枉費他叱吒商場多年,傲視群掄,居然禁不住女色的誘惑,差點毀在蠢動的欲望中!虧他貴為宋氏集團的領導人,這要傳了出去,怕不是笑掉業界人士的大牙嗎?

  白玫站在辦公桌前,小心翼翼地觀察宋天易幾度迭換的神色,心底下惶惑不安!最終見他松緩了臉上堅硬冷峻的線條,才略為安心,鼓氣勇氣,再往前踏進一步,謹慎戒懼地囁嚅開口:「天易,我可以跟你談談嗎?」她實在害怕暴怒中的宋天易,光那森冷寒凍的目光,就足以嚇得她噤若寒蟬,腦子空白一片呢!

  宋天易嚴肅峻厲地頷首。

  白玫深呼口氣,凝聚勇氣,預備傾吐激昂的心聲,今天之踏進宋氏大門,她可是歷經幾番掙扎交戰,才斷然付諸行動。無論如何,她要表明心跡,讓宋天易知道,她並不是蛇蠍心腸的女人,不是貪婪的冷血動物,更不是沒有感情,刮用天生的本錢做為斂財工具的女人,她不是啊!

  自從那一天,趁亂逃出宋宅之後,這些日子以來,她是徹夜輾轉不眠,寢食難安,即使入睡也在惡夢中驚醒,她腦中不時回旋盤繞著渾身鮮血的江羽心,她柔弱地躺在宋天易的懷裡,同時耳際交織響著宋天易心碎撕裂的喊叫聲,她更是驚懼心痛……她驚懼地瞭解到,宋天易是那麼地愛著江羽心,今生今世宋天易再也不可能心系于她白玫了……她心痛……自己得不償失,因為鬼迷心竅而失去了宋天易,她不禁自問道:這就是我白玫的真面目嗎?迷戀於浮華的生活,五光十色的都市令她迷失了善良的本性嗎?她悚然而驚……內心無端地害怕彷徨了起來。

  而更令她愈感刺痛的是愛上了宋天易的事實,橫在眼前,讓她無處可逃,無路可走,難道真的是一步錯,步步錯,以致到全盤皆輸的局面嗎?

  「她……江小姐,還好吧?」白玫猶豫地問了江羽心的狀況。

  「託福,她現在安然無恙,謝謝你的關心!」冷漠的口吻,幾乎讓白玫退縮不前,不敢再吐露任何真心話,即使說了,他會相信嗎?偏偏她又不能就此死心,總懷著一絲希望。

  「那就好。」白玫鼓足勇氣,定定地直視宋天易,誠摯地說道:「我不是故意要傷害江小姐,只是我受不住內心的妒恨和怨氣;畢竟,我也阻止了阿山侵犯江小姐,挽救了她的清白。」

  「我知道,非常感謝你動了惻隱之心,謝謝。」 宋天易也誠懇地致謝。

  望著宋天易無動於衷的神情,白玫心抽痛著,一咬牙繼續坦承地說道:「我承認,當初應考宋氏集團是伍昆山授意的,我也懷著目的,有野心地接近你,採用若即若離的態度,欲擒故縱地引誘你。這一切無非是希望你能愛上我,繼而娶我進宋家大門,圖的是宋氏龐大的家產,這些手段伎倆也都是伍昆山指使,我依著執行,可是我萬萬沒想到會栽進自己設計的圈套,假戲真作地愛上你……天易,你一定要相信我的真心啊!」說到最後,白玫已激動得泣不成聲。

  宋天易平心靜氣地聆聽白玫的告白,半晌,才開口:「白玫,這問題我們似乎討論過了,有必要再做無謂的解說嗎?」

  「我只想知道,一開始,你對我究竟動了心沒有?有過真情嗎?」她苦苦追問著答案。

  「我曾經給過你答案,有必要再討論嗎?」 宋天易雙眉微蹙地說。

  「無可諱言,我也有本錢誘你入甕吧?我只想知道你棄我而去,是因為江羽心嗎?我對你的愛並不比江羽心少啊!」

  「是不少,所以你就夥同伍昆山傷害江羽心嗎?」 宋天易一拳打在辦公桌上,猛地站起來:「不要以為你伸出援手救了江羽心,就想擺脫你的罪惡和你的貪婪欲望。」

  「對!我的罪惡何止於此,我不能忍受江羽心橫刀奪愛,盜走你全部的愛,早先你是愛我的。沒錯,我貪圖宋家財產,覬覦宋氏總裁夫人的寶座;可是,我也用真心對你,你卻不屑一顧,傾注你的熱情在江羽心那個瞎子身上。我不甘心,我真恨,真後悔當時制止了伍昆山,只有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你才會回到我身邊的。」白玫歇斯底里地嘶喊道。

  「你錯了,白玫,這三年來,江羽心一直是我的枕邊人,要說橫刀奪愛的人,那也該是你才對!」面對白玫的激動情緒,宋天易反而愈加冷靜,心情愈加平和。他娓娓道來:「白玫,你愛我,是要我付出物質的代價,你的愛索求財富的回報;而江羽心愛我,是不要我任何報償,她為我無悔地付出血的代價,她不圖我宋天易身上的附加價值。你是聰明人,該知道我心目中的天秤孰重孰輕了,白玫,其實我和你,都是不懂愛的真義的可憐蟲!」 宋天易黯然長歎,唔然若失地踱到窗戶邊,仰望藍空,白雲綿延,直至遠際,仿佛是江羽心無至盡的情意;此時,他更加肯定了自己感情的歸屬與寄託了,從此他不再孤傲寂寞了。他誠心地說道:「很抱歉,白玫,你的愛,我承受不起。」

  白玫心碎片片,柔腸寸斷,踉蹌地後退,淚流雙頰,喃喃自語著:「我不該來的,錯了……錯了……也太晚了,是不是?」

  「若說錯,我也有錯,如果可以,我願意補償你,或者你願意,再回到宋氏工作?」他頭也不回地說。

  「回到宋氏工作?你真要感謝你的菩薩心腸啊!」白玫尖銳諷笑著。

  宋天易轉身,再走回辦公桌,從抽屜拿出本子,攤開迅速寫上幾個字,撕下來遞給白玫:「這是一百萬即期票,拿著吧,不論過去如何,日子還是要過,伍昆山在牢裡得蹲個好幾年,你總得填飽肚皮吧!」

  「這是你的施捨?還是你良心愧疚的補償?」白玫悲憤難抑地說道。

  宋天易搖頭,走近白玫,把支票塞進她的手裡,誠懇萬分地說著:「都不是,誰是誰非也都過去了,也許我們還是可以嘗試做個好朋友,這是我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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