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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年老爺的話像是觸動了火凜天的笑穴,他又是一陣不可抑止的狂笑,「誰說我要娶她了?我火凜天向來只玩女人的。」

  「你說什麼!」年老爺子氣得臉上青筋浮現。「你竟然跟這種男人在一起,還當他的玩物——你真的是氣死我了!好了!你要就要,反正我就當沒生過這種女兒。」

  「老爺子,你瘋了!雪松再怎麼說也是我們的女兒,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說什麼我也不答應這種事。」年夫人雖對眼前亂糟糟的事一點頭緒也沒有,不過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雪松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說什麼她也不許別人欺負她。

  「娘!」雪松感動的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乖女兒,這麼多年一定讓你吃了不少苦。沒關係有娘在,就不會讓你再碰到這種事了,大不了娘這條命給他就好。」

  「真的嗎?那我就不客氣了。」火凜天笑得好是陰險,邪佞陽騖的神色,在在表示他說到做到。

  「不許你動我爹娘!」

  「怎麼?你想跟我打?你不一定會輸我,可是你別忘了,現在可是在我火凜天的地盤上,你爹娘的性命你真的有把握單槍匹馬的救出?」火凜天提醒她。

  雪松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留下!」

  「松兒!」年夫人驚喊。

  「娘,是孩兒不孝。雖說人定勝天,可我或許是天命已定,無論我怎麼逃也逃不出我的命數,再這樣下去,或許我真的會害了年家所有人的性命,您就當沒有生過我這個不該出世的孩子,讓我留下來吧!」

  夠了!夠了!雖然爹的話實在傷人,但是至少娘對她並不是無情無義,而以冷梅和寒竹的性子,定也會如同娘一般護著她的吧!她們對她若此,也不枉她選擇這條路了。

  火凜天滿意的點點頭,「那好,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我會如約定的送他們回京城。而你那三個月的期限不再,除非我玩膩了你,不然你是離不開我身邊了。」

  大雪伴風飛,琴音獨飄渺。

  忽高乍低,曲折盤旋的琴音伴著淒美的女聲,輕輕以「浪淘沙」的曲吟唱著樂元叔的「昨夜」。

  「昨夜立空廊,月地流霜。影兒一半是衣裳。如此天寒如此瘦,怎不淒涼?昨夜枕空床,霧閣吹香。夢兒一半是銀光。如此相逢如此別,怎不思量?」

  這唱曲的人是滿腹心酸無處話淒涼,聽曲的人卻是滿懷深情八方空擲散,都是傷心人,皆被心所傷。

  白定樵靜靜的立在一旁守候著雪松,雖是心疼她淚流滿面,可是也怕擾了她的獨處,只好陪著她一同在雪地中,任憑大雪飛覆在身上,直落入心底。

  終於在雪松忍不住打了個幾乎不可聞的噴嚏後,白定樵將自己身上的披風緊緊的覆在她的身上。

  「天寒地凍的,別在外吹風,容易傷身的。」

  雪松抬頭看入了白定樵關心的眼睛,她輕輕的搖搖頭,將身子一偏,讓白定樵的披風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別對我這麼好,不值得的。」她何嘗不明白他的心意,雖然自始至終他沒說過一句明顯的表白,可是他眼中的關心和深情,她也明白。

  「你就披著吧!外面風大,我知道你心有所屬,但就連這一點的關心你也忍心拒絕我?」白定樵再次將披風披上了雪松的肩頭。

  「為什麼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卻看不出來。」雪松的眼中掠過一絲悲傷的無奈。

  這一刻,白定樵真的有點恨,恨雪松愛的人為什麼不是他,恨上一代的恩怨情愁為什麼要他來負責,恨他自己為什麼恨不了火凜天。

  他是該恨的,可是他卻又無法恨火凜天,只因為他只是好運的出生在眾人的期盼之中,若他和火凜天的身分對調,他是否會如同火凜天一般心中充滿憎恨?

  「或許他從來就沒有被愛過吧!」白定樵輕歎。這也是他不能恨火凜天的原因之一,相對於自己在眾人的疼愛中長大,和他有著同樣血液的兄長卻是如此不同的遭遇…

  「你知道嗎?為了我批命紙上的『若為女身,情癡纏。悲難擋、家難安,近者皆殤』這幾句話,我一直小心的不去沾惹情愛,因為我給不起。可是他卻霸道的不顧我的意願,硬是索走了我的心。或許,我一直在等待的就是像他這樣的人把我從那厚重的命運枷鎖中釋放出來。」她露出一個悲傷的微笑。

  「他的邪狂和不羈輕易的打破了我身上的鎖鏈,可是他心靈深處的黑暗卻不是我的能力所化解得了的。就像是墨汁可以輕易的染黑純白,可是不管是再怎麼純白的布匹,終究無法讓黑色變回白色吧!」

  白定樵苦笑的搖了搖頭。上天是公平的,它讓火凜天受盡折磨,可也就是這樣環境造就出來的邪佞輕放,才吸引了雪松這般不同的女子。

  憎恨、憤怒、同情、悲憐、愧疚…或許現在又多了份嫉妒,如今他對火凜天的感覺更加複雜而難辨了。

  「你明知道我的心情,說這些話不覺狠心嗎?」白定樵微微的輕笑,但笑容下的苦澀卻是如此真實。

  「對不起!」雪松搖了搖頭,「我只是太累了。找原以為我可以救他的,可是我現在竟然有一種想逃的衝動。」

  「這兒的確會有一種令人想離開的欲望。」

  「或許就如他所說的,其實我的內心和他並沒有什麼不同,我只是比較善於偽裝罷了。以前我自以為有拯救他的力量,或許是因為我就算愛敗了,也可以再回到我『年雪松』的身分,假裝這一切不曾存在過;一旦他斷了我回年家的後路,我才發現,若是沒有了信念,或許我會比他更不堪。」

  「你不是的!只是這個地方不適合你,所以才會讓你有這樣的想法。」白定樵心疼的說。

  他曾是那麼的肯定,只要他尋到他夢中的佳人,一定會竭盡所有;用他一生的情來好好呵護她。事實上,他是找到了她沒錯,卻只是無能為力的站在一旁看她逐漸凋零。

  「我還有什麼地方能去?這天下之大,卻容不下一個不是男人的年雪松。」雪松喃喃的低語。

  「如果……如果你願意的話,你知道我有能力保護你,讓你遠離火雲堡、火凜天,還有這不堪的一切!」白定樵輕聲卻認真的說。

  只要她願意,他甚至可以為她打造一個世界,為她擋風遮雨。

  「我……」雪松皺起了眉頭。

  白定樵一看到雪松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回答,不管他多想好好愛她,對她來說都是多餘的,她要的愛不是他的……

  「我希望能看到你快樂的樣子。如果這樣的提議會讓你有這樣的表情,你就當我從沒說過好了。」

  只是,他根本沒有走回頭路的機會。當他一口飲下這愛情的苦酒時,早就不能不醉了。

  雖是隆冬歲寒,可是蠍青的汗像雨後春筍般接二連三的冒出。

  火凜天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用一雙深遽的鷹眼靜靜的打量著她。

  「主人!」蠍青低下頭不敢面對火凜天,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令她害怕,她看過太多次火凜天發怒的樣子,這樣的安靜往往是他狂怒的前兆。

  「你還知道我是主人?」火凜天冷笑。傾身接近她,但是那審視的眼睛卻始終沒有放開她。

  「主人為什麼這麼說?」蠍青避開火凜天的眼光。

  「我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的說些沒有用的廢話,我以為你聰明得夠瞭解。」火凜無輕輕的拉起了她的手,像是愛寵似的輕咬了一口。

  這輕柔的舉動非但沒有讓蠍青安下心來,反倒開始抖得好似風中的落葉,仔細一點,或許還可以聽到她牙齒打顫的聲音。

  「主人,您全知道了?」蠍青臉色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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