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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你當然比蛇紅好……」雪松思索著如何讓紫衣明瞭,他對她的溫柔其實是無關情愛的。

  紫衣情竇初開,才聽到雪松的話頭,當下一顆心便蹦跳了起來,羞澀的低下頭,也不等雪松把話說完,便像受驚的小兔一樣竄了出去。

  雪松是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好半晌才頹然的放下手。

  他攔她何用?現在的他根本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跟她說他是個無情無心之人,叫她不要把情感錯放在自己的身上嗎?還是跟她說他原是個「她」,是個女兒身呢?

  一揚手,雪松扯落頭上的發帶,一頭烏黑如雲的青絲便流泄而下,身影映在鐫中,明明白白的是個絕美麗人。

  他……該說是她,京城年家的長子,名聞天下的「雪公子」,擁有完美經商手段的奇才,竟然是個女人?!

  雪松微一凝氣,那喉間男性特有的喉結便告不見,現在鏡中的她,是個完完全全的女人,而她喉間的高起,只是為了證實她身分而用內力浮現的假喉結。

  打她一出生,師父便以「其為男子,榮華生,富貴享,家道興,而福祿壽享;若為女身,情癡纏,悲難擋,家難安,而近者皆殤」來為她批命。

  她爹當時已為一出生便見要早夭的冷海亂了方寸,便接受當時的高人,也就是她後來的師父的建議,讓她以男兒之身公諸於世,然後再由師父帶她遠走扶養,直到確定她能守住自己女兒之身的秘密時,才答應讓她下山。

  這世上知道她年雪松是女人的除了她自己,大概也只有她的爹爹和師父了。

  人的存在似乎是由他人來認定,她年雪松明明是個女兒身,可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是位男子,於是這世界似乎只穿得下男的年雪松。

  那她的存在到底算什麼?

  一個連自己的存在與否都全然不能肯定的人,她能有情嗎?她能去愛嗎?

  而可笑的是,世間女子不明白她是男是女,是什麼樣的人就說愛她?她們是愛上她什麼?這一層虛假的外貌嗎?

  她本是冷眼看世人對她近乎可笑的膚淺愛戀,那只憑皮相就投注情愛的虛空情感,可為什麼在看過風馭飛對冷梅那至死不渝的情愛表現後,她原以為自己該如枯井的心潮,卻無端的起一些波瀾呢?為什麼她會羡慕起那樣相知相借的情感呢?

  可笑呵!對世人來說擁有一切如天之驕子的她,根本不可能擁有一如風馭飛對冷梅那至死不渝的情愛,試問有哪個人會給予這樣的她一份情愛呢?

  是愛男的她?還是女的她?

  不期然,一個黑色的身影潛入她的思緒,她不覺地伸手輕碰著自己紅湧的雙唇,耳邊再一次的升起火凜天狂架的話語——

  只要是我要的人,是男是女對我有什麼差別?

  他吻了一個「男的」年雪松…他怎麼能這樣做?他怎麼能說出這般驚世駭俗的話?他到底是存著什麼樣的心態?對他來說,她……抑或是「他」又算是什麼?

  雪松知道她該把那件事忘了,小心平安的在火雲堡過完這三個月,然後從此忘了這世上有火凜天這個人,可是,她的心為何這般的迷仍?

  窗外一個奇異的抽氣聲響讓她警覺的來到窗邊,飛快的推開窗子——

  除了漆黑的子夜之外,空無一人。

  她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一陣風吹過,空氣中似乎漫著兒不可聞的淡淡香味,好像她曾聞過,可她一時也說不出這味道是由何而來。

  是方才窗外真的有人,抑或只是她太緊張了呢?

  第四章

  大雪在這塞外漠北的地方似極力的想下整個冬季,可或許是混了塞北漫天的風沙,再怎麼不停的降雪也不若關內的雪白。

  雪松仍一如她每天的習慣,在午餐之前帶著銀霜舒活一下筋骨,一人一馬像是想甩去什麼心煩之事的全力狂奔著,非到把自己的體力逼到了極限不可。

  「是不是我多心了呢?」雪松在和銀霜一同停在悲火事時,喃喃自語的對著鼻中仍不停噴著白氣的銀霜低聲說。

  自從她那天將頭髮放下,又消去了喉結的假像後,在窗外聽到的動靜教她至今仍耿耿於懷,雖然沒有證據直接證明有人窺視了這一切,可是她的一顆心說什麼也放不下來,一種不安的感覺總是盤旋不去。

  合該是她的多心吧!否則火雲堡是火凜天的地盤,有什麼風吹草動他有可能不知道嗎?而她原是女兒身的事情若真被發現了,火凜天不可能會不曉得。

  可是火凜天這些天待她一如以往,平常的令她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一如他自己所說的,只是單純的想邀她來做三個月的客人。若真是如此,她就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他們兩人都是「男人」的情況下,以火凜天這樣坐擁眾多美人的男人,該不會對「他」有什麼不軌的意圖才對吧!

  銀霜的一聲長鳴提醒了她有人到來,她一抬頭,就看到白定樵笑吟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白兄好雅興,也來賞雪嗎?」

  白定樵翩然的來到雪松的身邊,「不瞞你說,我是跟著年兄弟你來的。」

  「跟著我?」雪松好笑的說:「天下多的是佳人,白兄不去跟她們,跟我做啥?」

  白定樵一下子被說中了心事,臉上不禁又是一陣排紅,可是著雪松似是隨口說說,這才放下心來的淡然一笑。

  「年公子,你說笑了。人生朋友易得,知交幾何,像你這麼年輕就有一身好本領,我只是對你的風采興起結交之心罷了。」

  「若你說的是五年前的事,那你大可不必銘記於心,那年我只是碰巧經過,身上有幾味藥且學了幾手療傷的氣功,才有機會幫得了你。否則以你和火堡主的武功,說什麼我也不敢班門弄斧。」雪松謙虛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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