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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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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水仙客氣一點,別總是找麻煩的樣子,她或許會對這春心動過頭的水仙說明,她其實對納藍並沒有更深的想法,而且她也會承認,納藍和水仙兩人站在一起相稱得一如畫中人兒,至少比她站在納藍身邊相稱得多。 「我是承認公主生得玉雪可人,但偏你就是得稱我一聲皇嫂嫂,不是嗎?」碧蟬輕勾起一抹微笑,看見水仙的嘴角扭曲。 「那還不是因為皇奶奶信了外人胡說,要不然憑你也配!而且,就算那說法是真,堂哥也早過了十五,心性已定,根本用不著你這醜女人了,你要是識相點就帶著你那令人作嘔的面皮自己早早離開,省得讓堂哥以後休了,就很難看了。」水仙此刻已氣得火冒三丈、頭頂冒煙,業已顧不得維持表面的平和,刻薄的言語宣洩而出。 相較于水仙的激動,碧蟬只是淡淡的勾著嘴角,揚手貼唇,輕聲的打了個呵欠,彷佛眼前的一切無聊已極。 「你難道不明白,當年皇奶奶賜我玉扳指,就表示只有我休夫的份,除非你那皇上堂哥真不當皇上,否則,他根本休不了我。」碧蟬不動聲色的看著水仙的臉因她的話而扭曲、雙眼生火,彷佛恨不得手中絞扭的不是絲巾,而是她的頸子。 嫉妒實在不是一個好東西,即便如眼前這般天仙可人的玉人兒,一旦沾上了嫉妒的邊,仍不免顯得俗鄙可憎、靈性全無。 「你騙人!」水仙欺身上前,鳳眼圓瞪的樣兒像極了吃人的夜叉。 碧蟬忍不住退了一步。倒不是她真怕了這刁蠻公主,只是水仙那健美高挑的身段足足高上她大半個頭,萬一真控制不住自己,她可不想成為她長爪下的犧牲品。 「我像是沒事編話的人嗎?不然,你以為依那個大白……皇上的性子,他真會照著本子和我拜堂嗎?要能休了我,他早八百年前就休了我,還會等到現在嗎?」 想當年,為了讓納藍乖乖的迎進碧蟬,皇太后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這法子,否則,以納藍火爆任性的脾氣,哪容得了碧蟬留在他的身邊與他針鋒相對,怕在打一照面之時就一腳將她踢出宮門之外了。 碧蟬的話讓水仙提不出任何一句反駁之詞,可又不甘心就此放棄。她揚起頭,眸中滿布寒光,說道:「你別得意,堂哥和你拜堂九年,從無一日臨幸於你,你若真不識相,就一輩子獨守秋鳴宮吧!」 下人間的話一向傳得快,在人多口雜的宮中更是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皇上從不曾夜宿秋鳴宮的事,早是宮中人盡皆知的事。當年婚嫁時兩人年齡皆幼,不曾洞房是自然之事,可這些年皇太子已登基為帝,又正值春青年少,這事便格外引人側目。 碧蟬好笑的道:「臨幸?這事兒可不是他一人說要便可以的吧!」言下之意被棄的人可不是她。 「你少自抬身價了,以你的姿色,堂哥要是看得上你,你怕不早爬過去了。」水仙冷哼道。 碧蟬聽這刁蠻公主愈說愈不像話,心中怒火陡生,也懶得和她客氣了。 「水仙公主,我有手有腳,走路走得好好的,用爬的做什麼?難不成公主你一向是用爬的,才會以為旁人和你一般,也愛在人家腳邊來去?」 要比罵人,這花癡公主再回去練個一百年她也看不在眼裡。 「你竟然敢這樣說本宮?」水仙長這麼大,曾幾何時被人這般侮辱過,她氣得那玉藕似的雙臂不停的顫動,嬌媚的大眼盈滿水光。 碧蟬皺起眉頭。這丫頭還真禁不起罵,才兩句話就哭哭啼啼,讓她一點玩興全沒了蹤影。看來這對手還是旗鼓相當一點得好,和這種小女孩吵根本一點意思也沒有。 其實,她看得出這水仙公主人除了驕蠻些,倒也不是什麼壞心的人兒,只是在這宮中的女子斤斤計較的不就是這幾分姿色;以自己這般蒲柳之色卻占了人人求之而不可得的位置,難怪會招致水仙這般對待,此也是人之常情。 「若姿色真是一切,以你的姿色何止勝我萬千,又何必找我的晦氣?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別說皇上要不要我了,就算他真要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該是受寵若驚或是心生惶恐。聽我一個勸,若你真要他,就多用點心在他身上,是你的終究跑不掉的。」語畢,碧蟬不多看水仙一眼,逕自瀟灑轉身而去。 她本無心染塵,奈何無事自招惹!或許她真該好好思量一番。 *** 攬經閣中,渾天儀一前。 碧蟬纖指輕撫這精巧的儀器,看著黃道十二宮、日、月、二十八星宿在她指下不停的轉動,就像光陰的流轉,總不曾稍有停息。 第一次看到這靈巧設計的記憶在她腦中還彷若昨日鮮明,就在這兒,開拓了她除了經、史、子、集之外的世界,讓她接觸了方技、數術、天文、地理的天空,也明白了這宇宙之寬、天地之無窮。 也許是學得多了,她愈來愈不滿足只是看著書中動人心弦的描述,她神往遙遠東方詩人筆下東去浪淘盡的氣象,她渴望掬取天上而來的黃河之水……或許她最想要的還是奔馳於天地蒼穹之間,拋去一身束縛,自由來去大千世界…… 「蟬兒,想什麼這麼入神?」 碧蟬這才發覺淩崇之的出現,不知道他已站在這兒看著她發呆了多久。 「崇之哥哥,你來了怎麼不出聲喚我?」 淩崇之一襲青衫素衣,神態甯和的溫和微笑,年近三十,他的俊逸儒雅仍一如當年。只見他開口輕吟,「思之,思之,又重思之……」 「出自管子,內業篇。」碧蟬輕笑的接出淩崇之話語的出處與來源。這種玩法原先只是想較量誰較博學廣記,後來就成了他們一種對談的習慣。 淩崇之點頭稱許,「蟬兒,你為學之精之深,放眼嘉愚王朝可能無人能及。」 「天地之大,博學善聞者不知凡幾,蟬兒只是井中觀天,算不上精學之人。」碧蟬輕歎了一口氣。 淩崇之俊眉輕攏。他早明白以碧蟬早熟的心性,這皇宮內院對她來說很難不成為華美牢籠,但他不曉得這一刻會來得這麼早,她才十六歲呀! 「蟬兒,你太自謙了。」他笑道。 碧蟬搖搖頭,「我不是自謙,只是明白盡信書不如無書,若不能印證書中之所學,蟬兒又如何明白所學之正謬?如果可以,蟬兒真想遊歷四方,以禿筆書盡天下奇事,這才不枉蟬兒所知所學。」說到神往處,她的星眸中淨是興奮之光。 「能印證所學是為學之人一大樂事,但你該明白,你現下的身分並不適合有這般的想法。」淩崇之不得不提點她。身為一國之後,是沒有任何八方天下的自由。 「崇之哥哥,你又不是不明白,他和蟬兒的事只是權宜之策,若非皇奶奶的促成,他和我根本是雲泥之別,哪湊得在一起。」她輕聲低笑,話中並無一絲在意。「誰知道那逆鱗之說是否真有其事,說不定只是胡言亂語、穿鑿附會罷了。」 「我倒不覺得。皇上這些年的改變是有目共睹。」淩崇之舉手打斷碧蟬欲出口的辯駁,「我知道你想說,學武習文之事只是皇上自己想通了,可皇上那說風是雨的性子,全宮裡哪個人不明白,就只有你才制得住他。」 話說當年,碧蟬從盛怒的納藍手中保住了失職的禦駟園總管太監,而且還能安然全身而退之後,從此宮中只要有人惹惱了納藍,第一個動作就是找碧蟬去滅火。經過幾次屢試不爽,幾乎所有人都把碧蟬當救命仙丹,對那近乎荒謬的逆鱗之說,各個是深信不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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